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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瞬息,韓一川的喉嚨就如插進棉花團堵塞住一般乾涸枯燥,再也發不出一個音。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渾身仿若被抽去所有力氣,剛剛還在擺動的右手軟趴趴蕩在身側,夾在兩指之中的信物也順勢滑落,發出一聲輕響,又被舞池震天的音樂遮蓋。
韓一川呆愣著被身邊的男人拉走,踉蹌間重重踩在這信物上,紫色的外包裝沾上鞋底的灰漬,在昏暗黯啞的地面上被鞋跟壓扁。就像是韓一川此時煩亂的心緒,找不到一點光澤。
他如木偶般被男人攬著腰下到一樓,直到此時他才找回心跳,驚悚地拉住身邊的男人問:“他看到我了嗎?他沒看到我吧!”
“誰?”
“27桌那個男人!”韓一川嚥下一口唾沫,如果是在正常的燈光下,能清楚分辨出韓一川褪去血色的嘴唇。
高個男人奇怪地看著韓一川,微微皺眉,沉下聲說:“沒有,你是逆光,他肯定看不清。”
韓一川如釋重負嘆出口氣,右手岔開,用拇指和食指使勁按著太陽穴。
太好了,他沒看到,他沒看到。
“那人是誰?你認識他?”高個男拉下韓一川的手,邊問邊把他往酒吧外帶。
韓一川儘量讓自己的嘴角勾得不那麼僵硬:“認識,我給他戴了綠帽子,他無時無刻不想弄死我。”
這明顯開玩笑的語氣讓高個男嘿笑出聲:“綠帽子?”
“沒錯,我把他男友上了,在他給他和他男友新安置的公寓裡。”
高個男順著韓一川的話回:“如果我是他,估計我也想弄死你。”
韓一川聳肩,跟著高個男走出酒吧,在男人拉著他想去隔壁愛情旅館開房時,韓一川巧妙地避開:“今天沒興致,下次約吧。”
男人意料之外地不再糾纏,連韓一川的電話號碼都沒要就爽快離開。
回頭看看酒吧樸素的門面,又抬起頭去看二層被窗簾布遮得嚴嚴實實,只偶爾露出一兩束光的窗戶,韓一川自嘲一笑,他在看什麼?看穿了也就是一扇玻璃一塊窗簾。
那個他記了六年怎麼都忘不掉的男人就在裡面,可是他卻提不起一絲勇氣去見他。
沒錯,那個即使分手六年仍經常出現在他午夜夢迴裡的男人,就在酒吧裡,就在27桌坐著。
在看到那個側臉的一瞬間,韓一川心中就吶喊出了他的名字,他絕不會看錯,哪怕這一幕假得如同夢境。他不知道為什麼本該在法國的前任會出現在萬里之遙的這個酒吧,出現在離他不過三米的地方,恰恰出現在他和敵南約定的26桌隔壁,但他百分百確定,那張側臉屬於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男人——他的前任,迪安。
他覺得他應該猜到了什麼,可是又覺得荒謬,迪安就是敵南?他們有相似的眉眼,相似的手型,相似的聲音,除去迪安在六年前並不會說中文,一切都彷彿對的上號。
但是為什麼?
如果迪安就是敵南,他千里迢迢來到上海,就是來打一個名叫《御仙》的破遊戲,和一個名叫純血狐的婊子結婚,結婚後又和他相約一夜情?
這是哪國的笑話?
甩甩頭甩掉心中疑惑,這些都不該是他想的,因為他和迪安已經分手了。
整整六年,經過時間沉澱,對於迪安來說,該磨平的感情早就已經磨平,何況迪安當初還如此恨他。
可是走著走著,他越壓制,就越煩亂。他們曾經相處的畫面一幕幕終是在壓制過後爆發,湧上心頭。
他想起他們互相惡作劇,他喜歡趁迪安不注意用純檸檬汁換走迪安的飲用水,又被看上去惱怒的迪安抓住,嘴對嘴將那些酸的掉牙的檸檬汁往他嘴裡灌。
他們一起錄製影片,影片裡往往只會說我愛你一個詞。
他們一起出去旅行,在沒有人煙的海岸上肢體糾纏。
他們一起度過許許多多美好的日子,最後的最後,他提著行李箱走出迪安的公寓,他聽見迪安說:“我不想再見到你。”而他卑微地懇求:“我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只求你不要剝奪我給你發訊息的權利。”
迪安嘲諷地露出一個笑,這是他們兩個之間最後一個承諾。
之後,韓一川就來到了中國,他外婆的故鄉。
韓一川黯啞地呵呵笑出聲,每一次回憶,都會耗去他許多熱量,走在大街上的他,突然覺得江南六月的夜晚颳起的微風冷得刺骨。
而他不知道他孤零零站在路燈下的身影,看上去比夜幕下的涼風還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