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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上當受騙費,進入別的什麼地方、什麼人的腰包。對這種花大錢的“重要時刻”,趙小姐很重視,帶著儀式感地,她會精心塗口紅。她會想到小時候過年,堂屋裡供奉的大魚,魚身上會貼一小片紅紙。據古文老師說,這些供奉給土地爺、河妖、財神爺的魚、羊、豬等,叫“犧牲”。趙小姐對此一直記得很清楚,並且總是聯想到,她放在銀行裡的、一天天喂肥的那隻貔貅,可不就是“犧牲”嗎?好不容易白了肥了,“啊嗚”一口,就讓妖怪給吃了。
趙小姐並不傷感,甚至還有點甜絲絲地想著這些,似乎她與人民幣之間這才有了投桃報李、因果相依的感覺。好呢。她好像看到她的人民幣們,一張、兩張、三張,一千、兩千、三千,一萬、兩萬、三萬,如成群結隊的飛魚,從黑暗的大海深處升起,鋪天蓋地、爭先恐後地急速攀升,一直飛越到天空的高度,像霓虹那樣閃亮而瑰麗,形成極其壯闊的風景。趙小姐仰著頭,手忙腳亂地點數著,鼻翼翕動,嘴巴一開一合,心尖兒上既癢又麻,五臟六腑麻木而抽動——嗬,趙小姐突然夾緊雙腿:來了,有了,灼熱與緊繃感。真的,這百分百就是高潮。太好了,老天哪,這就是人民幣帶給她的偉大高潮、親親愛愛的人民幣啊!
再另外補充兩樁小事。
第一樁:
趙小姐前幾天起了個大早,跟小區裡兩位老太太一起,坐頭趟早班車到附近的清涼山公園去。
幹什麼呢?不為別的,就為公園裡有一片高大的栗子樹林。最近栗子熟了,開始往下掉了。多可惜呀,如果沒人理會的話,它們就會爛掉,被完全地浪費了。要知道,栗子是很健康的食物,收拾好了可以燒肉,也可做栗子稀飯。如果真花錢買的話,還是蠻貴的,尤其是野生的,根本買不到的……這是老太太們閒扯的話,不知為何,趙小姐聽了心中一動,主動提出跟那兩位老太太去撿栗子。
清晨的公園有著世外桃源般的縹緲感,空氣溼乎乎的,另有些半老不老的人,各自從不同的地方趕到公園來,心照不宣地往栗子樹林那邊去。大家既不謙讓,也不爭搶,默契地分散開來,形成各自的區域,像一群被臨時僱傭的勞力,專心撿拾昨夜掉下來的毛栗子。毛栗子的顏色非常接近深秋的大地,它們散落在草叢裡,很難找,外殼也有些扎手。趙小姐貓著腰、彎著腿,像大蜘蛛一樣,扭轉著四肢往各個方向挪動著,還要不時抬頭往上看看,儘可能地對準栗子樹杈。
這樣的撿拾動作很累人,不一會兒,就渾身發熱、直喘氣了。好在林子也不算特別大,大致撿過一遍,大家便到石頭凳子上坐下來休息,並繼續等——因為栗子還會往下掉,這正是它的成熟季節,它總是控制不住地隨隨便便地就往下掉。有時一陣風過或野鳥掠過,會一連串地四處落下許多,也有時整片樹林半晌都沒任何動靜,安靜得像墓地。趙小姐和那些陌生的老人,在晨光裡各自坐著等待。有人相互掂掂小口袋,比較各自的收穫:假如按照時價到市場上買的話,這得花多少錢。他們瑣碎而嚴謹地討論,有人提出要去掉外面的毛殼,算淨重才準確。
趙小姐其實也不大愛吃栗子,但這樣地度過早晨,等著天上掉下不花錢的野毛栗子,她感到挺有意思的。她曉得,就在她呆呆地等著野毛栗子落下的時刻,更多的人在等車、等人、等股市、等行情、等合同、等方案,等著幾十億幾十億的人民幣去發生洶湧的山崩地裂般的變易與流通。這樣一想,趙小姐更感到有意思了。
第二樁:
鄰居的狗出了意外,死了。因為跟這戶人家熟識,趙小姐便上門去看望。
主人在悲痛中接待了她,並帶著她參觀了狗生前所住的小窩、冬天穿過的小衣服、平常玩過的球、吃到一半的狗糧、新買的未及啟用的狗項圈。拿起一瓶狗的專用沐浴露,主人扭開蓋子聞一聞,淚如雨下:我又聞到它的味兒了。主人還給趙小姐展示了一件黑色羊絨大衣,上面沾滿了狗毛。主人說,這件衣服她不會拿去幹洗,也不會再穿了,這樣可以一直保留著狗狗的毛。
趙小姐也喜歡那條狗,陪著掉了不少眼淚。眼淚更引發了主人的傷感,並對小狗的往事反覆追溯:當初花多少錢買來,這些年它受過的培訓。從國產到澳洲到歐洲前後給它換過幾種狗糧。它對豬肝、鴨腿和某家酒店外賣肉包的特別愛好。它折騰過多少鞋子、沙發、皮衣。它闖過什麼禍、玩壞什麼東西。它每年要打的防疫針、生過的幾次大病以及如何艱難地治癒。帶狗一同外出旅行、坐飛機多麼麻煩,等等。一路談下來,足足談了有四十五分鐘。
趙小姐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