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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會不會再回應一個?他百無聊賴,捱過了一天。
頭版編輯第三天起得很早,睜開眼就去找友報頭版。
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地,兩個小字“救我”正在那裡。
做版突然變得有了一絲樂趣。當天晚上,頭版編輯一直在想今天怎麼改動。頭版編輯是處女座,想了許多方案,最後竟然一籌莫展,匆匆寫了個“李白乘舟將欲行”。
第二天,友報頭版下面發了個問題:“男的也看韓劇?”這個問題不露聲色地暗示了自己的性別。
“也看。”頭版編輯隔了一天後的回答簡單而巧妙。而當天,對方符合邏輯地回了前天的詩:“忽聞岸上踏歌聲。”
如你所見,這是節奏緩慢的對話。他們中任何一方提出或回答問題後,必須等第二天見報,對方才看到,然後做出回答或提出新的問題——再等見報,讓對方看見。
完成一問一答需要三天。在人人盯著手機的資訊時代,這種古典如寫信般的低效的對話,就在兩家報紙的頭版角落裡悄悄進行。
——“昨天真熱。”
——“是的。”
——“你不怕被人看見?”
——“你不怕?”
——“報紙沒人看了。”
——“那倒是。”
兩個頭版保持默契,誰也沒有打破這種緩慢的節奏——雖然只需要隨便打聽,一個電話就能知道對方姓甚名誰。
“後天一起吃晚飯吧。”一個梅雨不斷的夜晚,頭版編輯滑鼠一抖,敲上了這行似乎早晚要說的字。籤版後,窗外電閃雷鳴,有如即將要發生什麼故事的電影場景。
故事只能講到這裡了。有關故事的結尾有多種傳說。
有人說,一男一女,兩個單身的頭版編輯見了面,理所當然地一見鍾情,後來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也有人說,頭版女編輯早已嫁人,看到對方吃飯的邀約就退了一步,再未回應。頭版男編輯沮喪地等了一週無果,這場緩慢的對話無疾而終。
更有人開玩笑說,頭版男編輯吃完飯就回了月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最後一種說法是,後來兩邊報社都發現了頭版上的秘密對話,並且各自心照不宣,不管頭版換成誰值班,都不忘繼續快樂地和對方勾兌下去,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直到報紙在這個地球上徹底消失。
沙漠中的路 / 張克純
消失
文 / 那可 金融工作者 @那可可那
李路那天在公園散步,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己也會在某一天從這個世上消失,於是他在太陽地兒上面杵了一會兒,感覺非常難過。
他雷厲風行的老婆小趙,去年吧唧一聲就沒了。一輛老態龍鍾的金盃麵包車,居然奮起勁兒衝到了人行橫道,撞飛了幾個人,小趙也跟著飛了。那天團結湖的冰場剛關門,柳條鉚足了勁兒想綠,他記得風也沒那麼刺骨,自己穿著一件羽絨服,走急了還流汗。早上,小趙開始抱怨床罩的顏色實在太噁心了,就決心去商場退貨。她出門前搽了粉,換了靴子,在回家的路上買了份雜誌、兩個雞蛋灌餅。後來她飛了出去,頭破了,嚥了氣。他有時候覺得小趙在那天的每一個動作一定都是活生生的,包括嚥下最後一口氣。這怎麼能跟死相關呢?
先是沒人相信小趙死了,然後大家憤怒又悲傷。每個人都要抱著李路哭,想抱他的人太多,有人排不上隊,就隨便拉個人抱著,“嗷嗷”地,他們哭成了世界上最恣情且不幸的一屋子。後來大家精疲力竭,癱倒在牆角、沙發和床上。李路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嬰兒,大哭了一陣子,世界還是同一個樣子,他好像做足了一場跟悲痛相關的努力,就暫時釋然了。那些抱著他哭的親朋好友,看到李路重歸平靜的樣子,就不好意思繼續烘托這種悲苦,也都覺得算了。如果你突然闖進那個房間,會看到很多人都帶著同一副木然的表情,那場景更像保育院,一群嬰兒結束了哭鬧,準備各自去睡了,而李路是最先睡著的那個。
。。。。。。
“誰是家屬?”一個穿著藍衣服的大爺說,“燒好了,來裝骨灰!”
藍衣大爺把罩子開啟,噴出一陣熱氣來。李路湊過去的時候,覺得臉燙。上次他臉燙的時候,是七年前他第一次把手伸進小趙的內衣裡。
“是不是太小了?”小趙當時問。
“啊,是不大呢。”李路說。他在下一刻發覺說錯話了,就把小趙抱得更緊,慌張地去咬她的耳垂。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