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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小姑,如此無禮?”
秋姜過去便按下他幾欲戳到她鼻尖上的手,將他拉到一旁,低聲笑道:“太傅息怒。大敵當前,還是先想想如何護駕脫身,這些個諫言忠義,還是等回了洛陽再說吧,到時必有太傅伸張正義表忠心的時候。”
裴應時氣得吹鬍子瞪眼,元善建忙遞過一個眼神,爾朱操會意,過來攙住他,不由分說往後拉去:“太傅這幾日沒睡好,先去歇息一二吧。”
元善建這一地噤若寒蟬的人揮揮手:“都下去吧。”
如此才算清淨些。
秋姜與他說了會兒話。元善建欣賞她臨危不懼、侃侃而談的風度,笑道:“若是今日脫困,三娘便作朕的妹子,如何?”
“豈敢。”秋姜低眉順目。
“有什麼不敢?”元善建端了茶,掀開茶蓋低頭撇茶葉,聲音噙在這嫋嫋茶香中繚繞著,似透著層輕紗薄霧氣,叫人猜不透,看不清。秋姜屏息靜氣:帝王心,還是勿揣測。
她欲舉步離開時,元善建忽然在她身後道:“林三郎甚是驍勇,方才便是他護朕至此,聽聞他與三娘有舊?”
秋姜心裡納罕,更不明白他是何意,只得回頭恭順道:“三郎與三娘,確是好友。”
“哦?”元善建語調微微上揚,睨著她的那雙眼,忽然含了一絲她看不透的瀲灩波光,卻平平道,“周亮已敗,朕封他蕩寇將軍之位,若是此番退敵,可擢升他為汝南郡鎮將,替周亮,代寧朔將軍之位,並封武安伯。”
蕩寇將軍為從七品,不提武安伯乃從三品爵位,寧朔將軍已是從四品之位,一方諸侯了。一個寒門庶子,這算是飛上枝頭了。
確實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他與她說這些作什麼?
秋姜眼中的怔忡和茫然映入元善建眼中,他仰頭大笑,搖著頭揮手道:“退下吧。”秋姜歲不明所以,仍躬身緩緩退出了院子。
路上僮僕行色匆匆,婢婆倥傯惶惶,不過走了條石徑小路便撞了三四人個人。秋姜心道晦氣,只得繞到假山另側,路雖崎嶇,攀巖了會兒,眼前倒豁然開朗起來。抬頭只見綠蔭間藏著小橋流水,亭臺挨著樓榭,頗有幾分江南湖畔的清幽之美。
“夜間露重,石臺溼滑,三娘仔細腳下。”頭頂忽然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秋姜被嚇了一跳,腳底一滑,差點踩了一個空。她扶著石巖穩住身子,抬頭一望,身披甲冑的林瑜之自山間亭中緩緩步下。
秋姜笑道:“這日後是要改稱林將軍了?不過閣下日後可別在人頭頂上說話了,三娘膽兒小,這要摔下去落個好歹,將軍可賠不起。”她縱身一躍,輕巧落地。回頭對他一拱手,揶揄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林瑜之微微一哂,別過頭,也不搭話。
秋姜道:“怎麼掛著一張臉?是擔心叛賊攻勢兇猛,還是另有心事?”
林瑜之沒說話,抬步朝另一邊的岔路走去。
秋姜失笑,與他同行。
“你怎麼上後院來了,不用指揮軍隊?”
林瑜之道:“你為何又在這裡?”
秋姜側頭看了他一眼,失笑道:“分明是我問你。我又不會打仗守城,湊那城頭做什麼?若是受不住了,我便從後門逃跑。倒是你,這可是你家,也不擔憂嗎?”
林瑜之卻道:“我的家在涼州。”
秋姜微微一滯,望見他臉上不動聲色的表情,總覺得像罩著一層面具,冰冷堅硬,將所有的情緒都埋在心底裡。
夾道兩邊草木葳蕤,繁花怒放,一簇雛菊耐不住性子探出了頭,兩三瓣迎風招展,透著嬌羞,卻叫他一腳踏過去,碾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上。秋姜默然,竟不知說什麼好。
他將她送到了,秋姜笑道:“將軍保重。”
他沒應答,只略一頷首。
“三娘子。”更深露重,有婢子捧著披風過來,要為她罩上,卻被他抬手接過,輕輕一抖便散開了蓋在她的肩頭。他沒有說話,只輕輕地幫她攏好,繞到身前,低頭為她繫上帶子,輕柔地順出她的髮絲:“三娘保重。”他的指尖不經意劃過她的頰畔,微微一動,便安然穩住了。秋姜一怔,抬頭望向他,卻見他容色平淡,轉身步入了月色裡。
還未進門,元曄的腳步便停住了。身邊嘰嘰喳喳的一干兵戶也止住了聲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林瑜之在中庭止住腳步。
彷彿是一瞬間斷了琴絃,一曲歌舞戛然而止。四目相對二人皆是無言。身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