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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嬸將羅扇四個人帶到穿緞子的那幾個人面前,對為首的一個婦人恭聲道:“孟管事,這幾個小蹄子就是負責淘米的。”

咦……莫非是米出了問題?羅扇低著頭,原來不止那一世才有地溝油和瘦肉精哦?

那婦人目光在羅扇四人臉上掃了一遍,白手一揚,“啪啪啪啪”——不是鼓掌,是巴掌,四記脆生生的耳光響徹了整個南三西院,嚇得旁邊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說,”婦人開口,聲音陰冷如蛇,“是誰把指甲弄到米里去的?”

指甲?原來是這麼回事。想是四個人中淘米的時候有人不小心斷了指甲而未察覺,就這麼混在米里拿去了大廚房煮成了米飯,之後在婚宴上被人吃了出來,這才查到了南三西院。

羅扇這下鬆了口氣,那指甲當然不是她掉的,她向來就討厭留長指甲,藏汙納圬不說看著還很危險,萬一做夢撓個臉搔個癢給自己毀了容怎麼辦?!更何況在吃上她一向很有道德素質的,既然接了淘米的活兒,她就很注意雙手衛生,務必剪平指甲,每天洗得乾乾淨淨後才下手淘米。

那婦人見幾個丫頭誰也不吱聲,倒也不急,慢慢地道:“都把手給我伸出來。”

這當然是最簡單的識別元兇的法子,只看誰手上的指甲缺一塊就可立見結果。四個人怯怯地將手伸出去,那婦人只看了一眼,便一指翠桃:“把這一個拉出去罷。”

翠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磕頭道:“奶奶,饒了我罷!饒我這一回罷!我不是故意的——當真不是故意的——”

那婦人壓根兒看也不再看她,轉身便往院外走,她身後出來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一左一右將仍自痛哭哀求著的翠桃拖出了門去。

小鈕子和金瓜嚇傻在當場,她們沒有想到與自己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夥伴說拉走就被拉走了,至於會被拉到什麼地方去,她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她們唯一明白的是翠桃從今往後再也不會回來了,就好像一隻從陽光下爬過的小螞蟻,除了在灰塵上留下淺淺的一個印子,其它的什麼也留不下。

羅扇抬起頭,淡淡地望住翠桃被拖走的方向。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識古代下人的悲慘命運,一片小小的指甲就能斷送一個年僅十歲的女孩子一生,一句“把她拉出去”就能決定一個下人生生死死的命運。何其冷酷,何其殘忍,何其無奈。

羅扇發覺自己其實還是沒有完全適應這個時代,她像站在一個玻璃箱子之外與世隔絕般冷眼看著這個世界這些人。翠桃的下場加劇了她要自贖離開的決心,她勾起唇角冷冷哂視著這些冷酷的嘴臉們,無聲地發洩著她的怒火。她能做的也僅僅如此,否則還能怎樣?

院門外一直負手立著旁觀事件始末的男人眯了眯眼睛,目光鎖定在羅扇面黃肌瘦的貓兒臉上:這個孩子有意思……明明只有八、九歲的年紀,兩道清凌凌的目光裡卻彷彿蘊含了許許多多的心思——很成熟的心思,就像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套在了孩子的軀殼裡。

她是誰呢?年紀不大傲氣不小,個頭不高膽量不低——竟然敢嘲笑他們這些人?!嘲笑什麼呢?笑他們不明白越冷酷才越卑微、越殘忍才越可憐、越是享受傷害同類的快感就越可能在將來成為別人快感的來源麼?

男人遠遠地細細地打量著羅扇:可惜,這孩子太小,生得又不好,頭髮枯乾,面黃肌瘦,全身上下除了那對有著星般神彩的眸子之外無一可取之處。可惜、可惜啊……

男人轉身隨著其他人漸行漸遠,耳中聽得麻子嬸在那裡嘶吼:“小扇兒!金瓜!小鈕子!你們三個給我聽罰——”

事件的元兇翠桃已經從南三西院除了名,可其他三名涉案人仍逃不了受罰——誰教她們都負責淘米來著?誰教她們淘米的給麻子嬸臉上抹黑來著?事情出在麻子嬸負責的院子,她也被罰了一個月的工錢呢!她們三個當事人還能落得了好麼?!

於是羅扇三個人除了每天干雜活之外還要去南二東院幫著喂上一年的驢——驢是用來拉磨的,一共好幾十頭,除了喂還要打掃驢圈,絕對不是輕鬆的活兒。

當天晚上吃罷晚飯,羅扇金瓜小鈕子就來到了南二東院報道,南二東院的頭頭是個不怎麼愛搭理人的半大老頭,簡單向羅扇她們講明瞭要乾的活兒後就躲進屋子裡搓腳氣去了。羅扇三個人操起大掃把殺進驢圈,緊接著又捂著鼻子被臭氣反殺了出來。

這驢圈也不知多久沒有打掃過了,那成山的驢糞啊……五嶽全齊了。羅扇三個面面相覷了一陣,小鈕子叭嗒叭嗒掉下淚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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