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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珍停步回頭,面上帶著慣常的那種小心而又柔弱的笑容,輕聲問:“妹妹何事喚我?”
傅珺道:“大姐姐學問最好,妹妹有句話想請教大姐姐,在家時常聽父親說‘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此語何解?”
傅珍聞言先是略怔,隨後面上便是一陣紅白。
傅珺並未錯過傅珍方才的表情變化,心中微微一哂。她這是用“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之語反問傅珍。方才傅珍出面幫傅珈說話,明幫腔暗挑撥,還真以為別人不知道似的。
傅瑤原是個看戲不怕臺高的性子,此時便插口道:“這有什麼可問的。這話說的是身為君子,先要有所不為,然後才能有所為。大姐姐,我說的對麼?”
“三妹妹說得對。”傅珍和聲道。
傅珺立刻“恍然大悟”地道:“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呀,真是多謝三姐姐,妹妹受教了。”
傅瑤笑著捏捏傅珺的臉道:“四妹妹太客氣了。”
傅珺隨後又一臉“天真”地問道:“我有一回聽爹說什麼‘君子坦蕩蕩,小人常吃吃’。這話可真奇怪,三姐姐,常吃東西的就是小人麼?”
傅瑤聞言一怔,旋即便是“噗”地一笑,那一頭的傅珈也笑出聲來,忍不住擺出姐姐款兒來教育傅珺道:“四妹妹也太無知了。那不是‘常吃吃’,是‘常慼慼’。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說的是君子為人光明磊落,小人行事卻鬼鬼祟祟的。”
“啊,原來如此。”傅珺有些“害羞”地小聲道,又拍手笑道:“我知道啦,君子坦蕩、言行一致,小人猥瑣、口是心非。那些搬弄口舌是非的必定是小人啦,二姐姐、三姐姐,我說得對麼?”
傅珺說話的聲音可不小,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人都聽見了。傅瑤微笑著搖頭不語,傅珈先往傅珍那裡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傅珺,眼中意味不明。
傅珍竭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有那麼一瞬間,她看向傅珺的眼神變得極為尖利,不過她馬上又垂下頭去,掩住了這抹表情,默默轉身回到了自己桌前。
課間的休息時間,便在這一場小小的風波里結束了。習畫的時間為辰正三刻至巳正三刻,也是一個時辰。
這堂課倒沒有分開上,而是四個人一起學的。傅珺對中國畫技法自是一竅不通,好在程夫子授課極其細緻,將一些技巧與基本畫法融於其中,傅珺理解力又極佳,因此學來並不覺得複雜。
這堂課結束後,程夫子佈置了一張作業,內容不難。傅珺只需畫任意一物即可,三個大些的姑娘則是臨摹畫譜中的一頁菊花圖,言明兩天後上交。這一天的課程便也結束了。
走在回秋夕居的路上,傅珺很有一種放學回家的感覺,像是重回到了前世的小學生時代。雖沒有同學與她勾肩搭背地閒聊說話,卻有人替她拿筆捧書,還有人給她端茶送水,待遇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只是,一想到而今所享用的一切,皆須以她今後身心的絕對不自由為代價,傅珺的心情便怎樣也好不了,這一路都走得有些垂頭喪氣的,弄得涉江與青蔓以為她初次進學受挫,在旁陪了半天的小意兒。
回到秋夕居,傅珺先去正房見王氏。一進屋便見王氏穿著件天藍色珍珠蘭纏方勝絞纈襦裙,外罩水合色挑花對襟寬袖衫,一派慵懶地斜倚在黃花梨木的湘妃榻上,傅庚坐在她身邊的美人肩椅上,亦只穿著深青色的家長直裰,長髮微散、修眉星眸,二人真如神仙眷侶般燦然奪目。
傅庚與王氏似是一直在說話,見傅珺進來方才停下,齊齊笑看著傅珺。
傅珺立刻覺得自己電燈泡了,很是知情識趣地想要退出去,卻不料傅庚身高手長,一把便撈過女兒拉到跟前,點點她的鼻頭笑道:“我們家小夫子回來了,怎麼見了爹爹就跑?”
傅珺實在不習慣被這麼個大帥哥拉著,也很怕被傅庚那一臉明燦燦如耀陽般的笑容給晃瞎了眼,只得扭著臉道:“我沒跑,爹拉著我做什麼?”
王氏便笑道:“我們棠姐兒這是害臊了。”
傅庚便伸手揪了揪傅珺頭上的兩個發鬏兒,笑道:“在爹爹跟前害什麼臊,我跟你說啊,你小的時候爹爹還給你換過……”他話未說完,王氏已經一巴掌輕拍在他身上,嗔道:“胡亂說些什麼,沒個正形。”
傅珺這回是真的紅了老臉,偏偏被傅庚拉著,沒處躲沒處藏的,只得死命把臉扭向一旁。王氏與傅庚見了皆笑了起來,其中又以傅庚笑聲最大。
大約是傅珺的呆萌樣子大大地取悅了傅庚,午飯過後,傅庚破天荒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