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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含光頭低著,聞言動了動手指,不知為何,想抬眼看那說話之人。
伍雀磬接方才所言,續道:“你這情況,未必沒有其他可能。或許就因為你太懂事,什麼都苛責自己,什麼都緊著別人,反將自己委屈得不成樣子。瞧瞧你,這樣瘦,你爹孃怕是實在看不下去,卻又無力將更好的給你,才唯有讓你離家,心說見不到又如何呢,只需知道我兒吃喝不愁就比什麼都快慰了。”
馬含光不是不曉事,這樣微乎其微的可能,換雙他不熟悉的父母,興許說得通,但嘴上仍是道:“我懂的。”
伍雀磬見他受教,衝他笑,“天下哪個父母不疼兒?你這樣想,此刻分離只為來日相聚。父母給你擇了好去處,你只要好好幹,拜入九華,名揚天下,對方哪怕相隔千山萬水也知你成就,到時帶著弟弟妹妹來投奔你,可不就一家團聚了?”
他聞言,沒多想便點了頭。
“還有啊,師父說我這名字是他老人家信手拈的,往後就算名氣再大爹孃也難以認得,所以小弟弟你受累,捎著我這份,闖出名堂,證明咱們不比誰多餘。”
馬含光點頭,霞色披靡的曠野裡,她還是頭回見他眸子裡有意氣決然的光閃動。
☆、第3章 我帶著你
伍雀磬與馬含光是兩樣人,命運交集於一處,相偕著走一段,卻自那為起點,二人仍要往不同方向前行,像命運於那交匯處打上個鮮明的交叉,利落又無解。
馬含光初入九華派,是一副伶仃不堪的黃口小兒模樣,誰也想不到他年滿十三。代掌門執事的大師兄認準了他雛形已定,難有建樹,衣袖一揮便將人安置於山門做個引路掃灑的童子。與伍雀磬所期大相徑庭,入不成師門,馬含光連正式弟子都不算。
因想著與對方相識一場,伍雀磬初時很是任勞任怨,每日不嫌煩,山上山下兩頭折騰,只為去瞧一眼山門前的馬含光是否過得安然。然而事實上對方很難領她的情,蓋因童子為九華最末等身份,逢人相見低身恭迎,臨別頭也不抬屈身恭送,無論伍雀磬是抱著怎樣的好心,二人身份不對等,少年心思多敏,免不得自慚形穢。又因她曾言他將有大出息,對比現今處境,馬含光不想見、羞於見,半點也不出奇。
好在九華派是個上下親睦和善的門派,伍雀磬見總也沒同門或旁人欺侮馬含光,又見他吃好穿好面色頗佳,漸漸便連那些刻意為之的照拂都顯得無用武之地。
二人自自然生疏有之,各有各成長,小孩抽拔了身高,有時迎面走來都未必能一眼認出。
轉眼隔年,掌門閉關有成,重掌大局,馬含光算是顆蒙塵明珠,被掌門慧眼識珠。
也虧得馬含光勤利,受人稍加指點便發奮進取,哪怕一派之主曾立言再不收徒,卻也架不住千里良駒尚待長成。馬含光是棵好苗子,更況且他吃慣了苦。
十王峰旃檀殿,掌門收徒儀式鋪排非常,隔壁派的尊者都受邀前來,給足掌門顏面,無形中將馬含光的身價抬之又抬。
那之後,馬含光作為九華掌門的關門弟子被敲打琢磨,只受掌門一人調遣,便是幾個師叔伯也無法差其行事。且他不與師兄弟同住,平日獨自修武習文,終究成為連見上一面都極為稀罕的高等人物。
伍雀磬是怎麼想的呢,倒也無甚特別,九華門下三百弟子,她不過是這其中最為平庸蹉跎的一員。以往山頂俯瞰山腳,她想起了他,都是低著頭找山門之位。
後來地位掉了個個兒,九華之巔十王峰,那麼高,她望也望不著。
那時的馬含光,有恩師看顧,又有全九華傾力栽培,便是士別三日,每見必一昂揚,再見風姿勃發,不過幾年竟已是姿貌齊楚,天地間再熠熠光華不過的一位齊整少年。
且說九華受佛道濡染,自詡高雅,門中不單以武立派,更兼教導弟子德才。
伍雀磬自有一次遠見了初長成的少年俊彥,隔日夫子上堂,晨曦中薄紗垂掛,輕風婉約,夫子讀到《詩經》中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她便想起了他。
她想那樣天翻地覆的蛻變,該得多少切琢才能成就?
那樣被寄予厚望的人生,又該得多麼努力不懈,才能毫不心慌地擔當別人施以恩重的期許?
她沒他那般刻苦,資質平平也談不上與眾星捧月的天之驕子有何交集。伍雀磬曾想待哪一日相見時定要當面同馬含光道一句恭喜,可那麼多年,她未必一次也見不著他,卻一次也沒能靠前。
是沒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