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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
裕王把那話在心裡唸叨了一遍,心中微微一動卻沒有說什麼。他點了點頭,鄭重道:“本王記下來。”
張經含淚而笑,抬起眼仔仔細細的端詳著裕王,很是歡喜:“臣在死前,得見我大明未來聖君,幸甚、幸甚……”他挺直腰背,鄭重的伏地叩拜,三拜乃止,認真道,“望殿下保重自身,不忘此時憂國之心。”
裕王呆了呆,受了他三拜,忽然也直起身,對著張經虛禮了一下:“這一拜,是替東南百姓謝大人數年之心血和苦心,是替大明謝大人愛國之心。若有來日,本王必雪大人之名,好叫天下皆知大人之心。”
張經怔怔看著裕王,心中百般滋味,渾濁的老眼含著淚光,似哭似笑。他扭過頭,掩面擺手,揚聲道:“此鄙陋之所,不宜久留,殿下且去吧……”
裕王一禮畢,方才鄭重起身,緩步離開,不再回頭。
獄中的張經獨自一人跪坐在原地,垂著頭、半闔眼,一邊用筷子擊打著瓷碗,合著這節拍,一邊低低的念著《離騷》。他聲音極低,彷彿是在自語,只有幾句輕飄飄的在裕王耳邊迴盪:
“……惟夫黨人之偷樂兮,路幽昧以險隘。豈餘身之殫殃兮,恐皇輿之敗績……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道之所向,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這是裕王第一次察覺到“人心”和“道義”這四個字的力量,第一次發現帝王之血、大明江山給予他的責任。
如此沉重。猶如泰山壓頂。壓得他抬不起雙肩,走不動路。
第28章 斷頭酒
十月二十九日,北風料峭,風捲烏雲,猶如大雨壓境。
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張經、浙江巡撫李天寵與楊繼盛等九人於西市處決。
李清漪與裕王親臨現場。因著身份都有些敏感,故而披樣式相近的灰色鑲銀鼠毛的斗篷,遮了半張臉只是低調的站在下面。十月裡北風正冷,他們這身打扮倒是不太惹眼。
在場不少百姓皆是披麻戴孝,痛哭流涕。
可笑的是,臺上待斬的皆是大明的忠臣,天下皆知,唯君上一人不知——或者說,他只當不知。
大概是昨日和裕王談過一次,已經了結心願,張經默不作聲的站在上方,微微闔眼,神態平靜。
千古唯難一死,可在上的幾人卻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又有何懼?
下方圍觀的人群裡,最惹眼的還是站在前頭的王世貞一行人——他們一身素白衣衫,是來送楊繼盛最後一程的。
按理,王世貞之父親王忬為兵部左侍郎,他實實在在是位出身顯赫的貴公子,難能可貴的是他本人才華洋溢,文壇之中素有“南徐北王”一說——比起鬱郁不得志的徐渭,少年即中進士,私下被稱作“第一才子”的王世貞的的確確是個風光至極的人物。偏偏,這樣的他和放牛娃出身、各方都平平的楊繼盛卻是至交好友。
楊繼盛入獄這幾年,便是王世貞為首的幾位同年好友在為他周旋。即便是皇帝勾決之後,王世貞還特意替楊繼盛之妻張氏寫了摺子上奏,只盼著能牽動帝心,寬恕一二。因王世貞文采飛揚,張氏情真意切,這奏疏宛若心血凝就,十分感人:
“臣夫諫阻馬市,預伐仇鸞,聖旨薄謫。旋因鸞敗,首賜湔雪。一歲四遷,臣夫銜恩圖報……今混入張經疏尾,奉旨處決。臣仰惟聖德,昆蟲草木,皆欲得所,豈惜一回宸顧,下逮覆盆?倘以罪重,必不可赦,願斬臣妾首,以代夫誅。夫生一日,必能執戈矛,御魑魅,為疆場效命之鬼,以報陛下。”
“願斬臣妾首,以代夫誅。”這是一個女人最樸素、最天真的心願。她與丈夫結髮數十年,同甘共苦,早已存了同生共死之心。她或許不知到那些忠烈國事,可她卻是以自己整顆心愛著丈夫,倘若能以自己的性命救得丈夫,當真是蒼天垂憐。
可是,這份奏疏並未到御前,剛剛遞了上去,便被嚴嵩扣下了。該秋後問斬的自然還是秋後問斬。
王世貞帶著僕從就站在前頭。秋日高懸,午時將至,即將開刀,看著上首的楊繼盛,他悲從心來,俯首於地,由衷的痛哭起來。淚眼模糊間,他想起當初自己與楊繼盛的對話——
“仲芳啊,你怕嗎?”
“怕什麼?”
“怕死。”
“世上何人能不死?”楊繼盛仰起頭朗朗而笑,雙眸猶如利劍刺破黑暗,看見了那即將到來的黎明,一時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