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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也是一個人,所以冒昧了,臣,臣能和陛下一起守歲嗎?”
他問的期待,江衍想起他剛剛和家裡斷了關係,又是一個人住,回去指不定多麼悽清,心中軟了幾分,說道:“只是怕你覺得無聊。”
他沒有觀賞歌舞的興趣,也懶得讓人彈琴作詩,只是給自己準備了幾樣小菜,一壺酒,準備在聽雪亭裡看看雪景,守上一夜也就罷了。
殷姜唇角上翹:“有幸和陛下一起觀賞雪景,怎麼會無聊?”
幾樣覺得這話有些輕佻,但是看著他那真誠的眼睛和欣喜的笑容,只覺得他是一時失言,說錯了話,搖搖頭,作罷。
聽雪亭就在迴廊一側的盡頭,遠遠的四面已經讓人圍好擋板,風透不進,雪打不進,但是還是能觀賞到大雪漫天的景色,也許是因為過年的緣故,今天倒也出奇,出了月亮下雪,月亮還非常的亮。
江衍見過幾次太陽雨,月亮雪還是第一次見,抬著頭,張著嘴,有些震撼。
殷姜垂下眼簾,喝了口酒,喉嚨乾渴的不像話,一口酒下去,更是火上澆油,他深吸一口氣,暗暗問自己為什麼要和江衍一起守歲。
微微抬起的眼眸,捲翹的睫毛朦朧間帶著幾分期許的亮光,粉色的唇瓣微張,露出一點貓兒似的小紅舌頭,這哪裡是個人,分明就是妖物,無聲無息的誘惑,即使是聖人,也抵抗不住。
江衍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了視線,他捧了一捧紅棗,挑了顆最小的來吃,下一顆仍然挑的是那一捧裡最小的,他吃得歡快,殷姜卻挑了挑眉。
他曾經聽人說過,吃東西有三種吃法,一種人挑剩下的食物裡最好的,一種人挑剩下的食物裡最壞的,還有一種人不挑,吃到什麼算什麼,江衍是第二種人,他每次挑到的都是剩下的紅棗裡最壞的,但是他剩下的食物卻都是最好的,這種人總是會滿懷著希望,但同時很多疑,因為他總是他要守著手裡的食物,生怕被什麼人給奪走。
殷姜笑得意味深長,他看了看江衍,忽然說道:“陛下備了酒,為何不喝?”
江衍愣了愣,這才想起來,他原本是打算開個酒葷的,一來二去竟然忘了,他隨手把剩下的幾顆紅棗放在一邊,給自己斟了一杯。
酒是江南那邊的貢酒,去年的桃花釀,酒味略淡,但是十分清香,帶著桃花的微苦,喝起來別有一番風味,當然,這是對於懂酒的人來說,江衍一口下去,酒味衝上頭,頓時臉都紫了,礙著殷姜在旁邊,勉強嚥了下去,喉嚨裡立刻一路火燒火燎起來。
江衍連忙吃了幾顆紅棗,壓下那味道,卻是再也不敢嚐了,伸手去剝桔子。
殷姜笑了笑,拿了一隻桔子,細細的剝了起來,江衍眨了眨眼睛,發覺他剝桔子的手法有些眼熟。
輕輕剝開桔皮,過程保持桔皮不斷,然後把皮放在一邊,將桔子分成四瓣,細細撕開桔肉上白色的脈絡,他的動作很熟練,居然能像剝桔皮一樣,保持著脈絡不斷,四片白色的脈絡落在桔皮上,一層搭一層。
江衍呆了呆,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桔子,桔肉和脈絡分離開,也是四片,落在桔皮上,和他的一模一樣。
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巧合,殷姜愣了一下,笑了,眉眼在雪光的映照下顯得十分柔和。
“這還是我爹教我的呢,真巧啊。”他有些感慨的說道。
江衍驚喜的說道:“我父親也是這麼教我的,這真是巧……”他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奇怪的想,大約殷侍郎對庶子也不是那麼壞,還會手把手的教他剝桔子,要知道,這可是他為數不多的和父親在一起的溫馨經歷了。
殷姜彷彿想起了什麼,他的目光沉澱下來,握著手裡的桔子,很久沒有動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的把分成四瓣的桔肉推到江衍面前。
“陛下不常喝酒,吃點桔子,壓壓味道?”他輕聲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江衍心中狠狠一跳,方才那聲線微微低沉,又透著一股別樣的清冷,和寒江公子實在是像。
他疑心是自己喝醉了,紅著臉接過桔子,低頭咬了一瓣,小聲說道:“多謝。”
殷姜垂下眼簾,淡淡的,只是應了一聲,並不說話。
江衍吃完桔子就吃不下了,他也不勉強自己,半倚著胳膊趴了下來,抬眼看著外面的月亮,大雪紛紛揚揚,一輪明月掛在半空,這景象奇特極了。
殷姜看了看天,淡淡的說道:“雨中驕陽,雪中明月,都是異常之兆,或是大吉,或是大災。”
江衍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殷姜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