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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父,我爹再有不對的地方,那也是你的大舅子,如今你就靠著我爹才有吃的,你憑啥罵我爹?”方二郎對他爹再有意見,那也是方家關起門來自己的事,潘老頭憑啥罵罵咧咧。
潘老頭好不容易把方家幾個兒子盼上了門,他視線直直落在方二郎的手上,確切地說是落在方二郎手中的包袱上。
“二郎來啦,這幾天都忙啥?”潘老頭直接朝方二郎手裡的包袱撲過去,嘴裡還在抱怨,“你說你們幾個小子,你爹都餓的不行了,咋不早點來?”
以前方大郎基本都是兩天來一回,每回帶來的吃食他都能討去一大半,被方家幾個兒子頭圍慣了,方老頭再餓的時候,就不願自己去找吃的。
“大姑父這是幹啥?”方二郎可不是方大郎那般好糊弄,他避開方老頭,任由方老頭腳步虛浮地踉蹌倒地,“大姑父想吃也行,得等我爹吃不下了,剩的再給你。”
方二郎將飯食遞給方錚,進屋之前他回頭跟方錚說一聲,“三郎你先在外頭等著,我去給爹收拾一下。”
好幾天沒人給方老頭換洗,他吃喝拉撒都在床上,隔得老遠都能聞到陣陣惡臭,方二郎忍著刺鼻味道,將方老頭身上床上衣裳都換下,又把窗戶都開啟,等屋裡惡臭散完,這才讓方錚進門。
方老頭比往日都要安靜,他隨方二郎擺弄,直到換上了衣裳,這才悄悄鬆口氣。
因著長時間呆在屋裡,他的嗅覺好像出了問題,他已經聞不出味道,即便這樣,他最後還剩的那點尊嚴讓他覺得沒臉見幾個兒子。
“爹,三郎考上了秀才。”方二郎重新坐下來,他先給方老頭盛了一碗湯,慢慢餵給方老頭,又說:“連縣令大人都說咱家三郎考的好,以後肯定也能考上舉人。”
方二郎一邊說著,一邊緊緊盯著方老頭的臉。
方老頭這病不能多生氣,這段時日他氣方蔣氏,氣兒子,也氣自己,病情又重了些,如今能說的話越來越少,就連面上的表情也都是僵硬的。
聽了二兒子的話,方老頭緩緩轉了轉眼珠子。
方錚腳步挪動,站在方老頭能看到的地方。
見著一如既往冷淡的三兒子,方老頭眼淚突然就滾了下來。
方大郎態度的突然轉變讓方老頭不知所措,也心驚膽戰,他自認在三個兒子中最疼的就是方大郎,這麼些年下來,方大郎也是真孝順。
直到這回分家,方老頭才認識到,原來自己大兒子孝順也是有條件的。
這幾天方老頭想的很多,他腦子漸漸也有些遲鈍,近些時候的事想的少了,那些久遠的,本來都已經遺忘的事卻一件件跳入腦海中。
三郎其實一直很聽話懂事。
他從生下來就跟旁的孩子不同,這孩子自小就不喜哭鬧,便是餓了尿了,也只是用那雙大眼使勁瞅你,就是不哭。
原本方老頭還怕這孩子是個傻的,夜深人靜的時候,甚至想過偷偷把這孩子扔到後山去。
家裡本就吃不飽穿不暖,若是再養個傻兒子,那就更沒有好日子過了。
方老頭又不敢,他怕刺激到方蔣氏。
沒了頭兩個兒子,剩下這三個孩子都是方蔣氏的命根子,哪怕三兒子是個傻的,方蔣氏自己不吃不喝,也能養這兒子一輩子。
好在這孩子九個月就能走路,一歲半不到開始說話,只是話少了些。
從三四歲開始,他知曉家裡窮,竟能約束自己少吃些。
有好幾回夜裡他都知道方錚偷偷爬起來喝涼水。
方蔣氏睡覺淺,她也知道,每每這時候,方蔣氏就心疼的偷偷哭,可她沒辦法,家裡除了水,真的啥都沒有了。
面對這麼懂事的兒子,與方蔣氏的心疼不同,方老頭更多的卻是審視,這麼聰明的兒子讓他覺得反常,所謂反常必有妖,方老頭隱約聽人說過,這些多智的孩子都是說人是神仙煉的丹藥,太完美太聰明就是丹藥煉好了,直接被收走吃掉。
方錚自小身體果真就不如大郎二郎,再到他生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方老頭就更信了,可方錚到底也是他兒子,又在他眼前長了這麼多年,且方錚學問好,的確是讓他在村裡有面子,方老頭對方錚父愛有,忌諱也有。
可這一切都在這幾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短短几天,他感覺自己好幾次都差點死掉。
臨近死亡時,方老頭滿腦子的恨,滿心的責怪似乎漸漸模糊了,他腦中更多的還是方錚邁著小短腿去喝涼水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