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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跟電話那頭的人彙報:
“……第一個趕到現場的是彭勇,沒有其他工作人員,而陳銘德又確實是光著身子死在臥室裡,衣服也都脫在外面。兩個小姑娘隨後也上了樓,但都慌了神,沒有注意房間裡的細節。洗漱間我已經過收拾,沖涼的痕跡看上去不那麼明顯。省裡派人下來,這邊只要咬準陳銘德對南園中午不供應熱水很有意見——這個也確實有記錄可查——這就是一筆糊塗賬。”
“嗯,嗯……”葛永秋連“嗯”幾聲,又接著說,“南園還沒有監控裝置,六號樓中午時雖有值班的工作人員,但中午恰巧開了小差,走開約有一個小時。在中午時有無人員進出的這個問題上,能確定沒有人能說清楚。關鍵還是吳書記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應該能看出什麼來。他獨自在小房間裡向省裡彙報此事,就怕他想大事化小……”
“對對,您說的沒錯,吳書記想大事化小,應該會先統一口風。他沒有這麼做,看來他對省裡把陳銘德空投到東華來,意見也很大。現在是不是就放出風聲去?”葛永秋又連說幾聲好,“好…好,我們這邊暫時按兵不動!”
沈淮陡然間想到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來。
葛永秋是在跟市委副書記、市長高天河通電話!
入秋後,天氣已經涼爽下來,但沈淮躺在車裡,覺得車裡的空氣又悶又熱,幾乎叫他喘不過氣來。
他剛才就想到葛永秋身上有問題,但親耳聽見葛永秋與市長高天河在陳銘德的死因做文章,還是叫他心裡震驚不已。
雖說陳銘德的死跟高天河他們無關,但圍繞陳銘德的死,所展開的骯髒陰謀,絕對不比他們直接謀殺陳銘德干淨多少。
彭勇的那番話,完全是出於葛永秋的安排,他們甚至還對洗漱間動過手腳,讓場面看上去像陳銘德就是光著身子死在房間裡,去引發別人無盡的聯想……
他們是想謀殺陳銘德的身後名譽,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
葛永秋打過電話就又回六號樓了,沈淮也不敢再留在車裡,怕叫葛永秋察覺到剛才那番話給他偷聽了。
沈淮彎著腰下了車,一直走到東面的主樓前,確認無人看到他剛才在停車場,才鬆了一口氣,但轉念間又想:就算自己能置身事外,處境又能好到哪裡去?
從翠湖上吹來一陣涼風,沈淮打個寒顫,才發覺後背都汗溼了,強使自己冷靜下,去思考背後的前因後果:
省裡對東華這些年來的經濟發展滯後相當不滿,將陳銘德空投到東華來擔任常委副市長,是希望東華這潭死水能有活絡的可能。
陳銘德學問好,脾氣臭,為人注意效率,與東華市裡的機關作風格格不入,又持省裡的尚方寶劍,一過來就大刀闊斧的整頓東華的經濟工作,自然與地方勢力有極大的利害衝突,大半年來也得罪了不少人。
陳銘德與以吳海峰、高天河為代表的地方派之間,矛盾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矛盾最深的,還是陳銘德與高天河之間的矛盾。
東華市裡稍有眼力的人,幾乎都能看到陳銘德到東華來,瞄準的是高天河市長的位子。
官場上,奪位之仇,大過殺父奪妻。
面對陳銘德的咄咄逼人,高天河一系人馬,大半年時間都按兵不動。甚至沈淮今天在市鋼廠大打出手,葛永秋還能忍氣吞聲,不把事情捅到陳銘德跟前。
說到底,他們就是怕有省裡支援的陳銘德,找到他們的痛腳。
按說,陳銘德因病猝逝,對高天河市委副書記及市長地位的實際威脅已經消除了,他們本不應該再耍手段,冒險去毀掉陳銘德的身後名譽。
實際情況並非如此,陳銘德因病猝逝,省裡完全可以另派別的什麼“張銘德”、“葛銘德”來東華,替代高天河全面掌握東華的經濟工作。
高天河所面臨的危機,不會因為陳銘德的死,就能安然渡過去。
高天河、葛永秋他們,在陳銘德的死上大做文章,暗中針對的是省委省zhèngfu。
陳銘德的死,對外公開的定性,肯定是因公病逝,但真正掌握這個世界的,永遠都是潛伏在陰影裡的潛規則。
對陳銘德之死的隱性定性,才決定事件的本質。
對事件進行公開的定性,需要事實證據的支援;而隱性的定性,並不需要充足的證據,只需要讓人相信某件事存在即可:
即使不存在什麼女人,陳銘德大中午不在市委市zhèngfu辦公,而光著身子死在賓館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