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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著空空的手推車轉過一個貨架,袁宇追上我,然後差點兒撞在突然停步的我身上。
在我面前不遠的地方立著嚴子非與程瑾,他推著車,而她正從貨架上拿下一盒牙膏。
我與他,分開一個月又十天,再一次面對面。
程瑾注意到我的目光,放下牙膏問身邊的男人:“遇到熟人?”
袁宇站到我身邊,抓住我的肩膀。
我從未這樣感激有他在身邊。
我聽到袁宇開口:“這麼巧,嚴先生。”
我也聽到嚴子非的回答,在幾秒以後。
他對我們微微點頭,聲音略微沙啞,說:“是,這麼巧。”
袁宇看著程瑾:“這位是你的朋友?”
嚴子非點頭:“程瑾。小瑾,這是袁宇。”
袁宇緊了緊攬住我的手:“幸會程小姐,這是常歡。”
程瑾對我們露出笑容,她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而嚴子非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短短一瞬。
那是一對深黑色的漩渦,足以令我降落至萬劫不復。
袁宇接過我手裡的推車,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來。
他道謝,向前走,我們擦肩而過,我縮在袁宇的臂彎裡,想象自己是渺小的一粒塵土。
背後傳來程瑾混在嘈雜人聲裡的模糊聲音。
她說:“他們看上去真般配。”
我沒有聽到嚴子非的回答,想必他會給她一個微笑。
我甚至可以看到那個笑容,看到他溫柔牽動的嘴角。
我知道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分開以後,無論曾經怎樣親密過,終有一天會變成路人。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我在菜市場裡發揮了無與倫比的討價還價熱情,幾乎沒有停過嘴,拎著大包小包上車以後,我又一路不厭其煩地說著選單,到走進他的家門口都沒有停過嘴。
走進廚房的時候,我的嗓子已經啞了。
袁宇終於受不了了:“別說了,你不覺得口渴嗎?”
我嘎然收聲。
他問我:“喝水?”
我搖頭:“不要,你出去吧,我很快就能弄好。”
袁宇轉身走了,我開始洗切,兩分鐘後他又回到廚房,把一杯水放在我手邊,然後問:“要幫忙嗎?”
我連頭都不抬:“你什麼都不會,別來湊熱鬧。”
“你教我唄,你都說了一路了。”
“不用了,很快,你出去等我就行。”
“不就是洋蔥土豆絲嗎?我會切,你讓開。”他捊起袖子。
我用一隻手推他,怎麼都不抬頭。
袁宇不再說話,廚房裡只剩下砧板上散落著淺紫色的洋蔥衣被滴落的水珠擊中時發出的細碎聲音。
我扔下刀捂住臉,哽咽道:“洋蔥。”
袁宇沒有回答,我聽到水聲,他開啟水龍頭,把刀和洋蔥都扔進了水裡。
“好了。”他說。
我仍舊捂著臉,刺鼻的氣味讓我淚流不止——我真不該買洋蔥。
“要毛巾嗎?”他問我。
我搖頭說:“不,讓我一個人待著。”
但袁宇並沒有走開的意思,我的手被他拉開,光亮讓我紅腫的眼睛無所遁形。
我看不清袁宇,他在我的淚眼裡還是那麼模糊的一團影像,而他執意地不肯放開我。
我聽到他叫我:“常歡。”聲音輕得像嘆息。
然後他低下頭,吻了我。
那是一個帶著微鹹味道的親吻,十分溫柔,甚至帶了一點兒小心翼翼,這太不像袁宇了,我記得他曾經那樣霸道地吻過我,不顧我的掙扎與反抗,我也記得另一個男人所給我的無數個溫柔而持重的親吻,在那許許多多個靜夜裡,那些耳邊的低語,朦朧睡意中的擁抱與纏綿,最後都成了喧囂塵世裡簡短的一個擦身而過。
袁宇的唇終於離開,我聽到他說話,就在我耳邊:“忘了吧常歡,一切都會好的。”
或許我應該再給他一個耳光,但我悲傷而軟弱,再沒有一點兒力氣,而他收攏雙手,年輕男人的胸膛堅硬而溫暖,就連他的聲音都是帶著溫度的。
他說:“我在這兒呢。”
兩個星期以後,我與袁宇一同去了機場。
我的行李少得可憐,而袁宇只背了一隻運動包。
我原本想把被子都帶到加州去,但袁宇說相信我常歡,宿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