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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從軍的聲音有點結巴。他指指自己的臉說,“你看到的,蘇市長打人。”他的神態轉化得如此直接,立馬從一頭惡犬變身為巴兒狗——還剛剛捱到主人一腳的那種,樣子很哀怨。
“我沒看見。”吳秘書簡潔地說。“有點誤會吧?”
“沒誤會。”蘇靜美說話了,“打的就是他,制止犯罪。”她看著自己的手指,語氣很隨意,“各種檔案三令五申,不準搞刑訊逼供,可你劉從軍知法犯法,別說他還不是一個犯人――”她抬起眼來瞧瞧我,“就算是罪犯,你蓄意毆打他,也是犯罪。”
“毆打?誰打誰?”劉從軍跟蘇靜美說話時聲音就放高了,“他傷得有我重嗎?啊?——哎喲你他媽輕點!”兩個手下人又在幫他清理額頭上的創口,弄得他齜牙咧嘴。
我汗了一個,別說,他還真傷得比我重,至少看起來是這樣。劉從軍的狗臉現在就叫一個血肉模糊―今天這案子審的,估計是讓他痛不欲生了。
“我這有照片為證,你是怎麼辦案子的。”蘇靜美嘴角掛了一絲微笑,正眼都不看一下劉從軍,她凝視著我,眼神很溫柔。“你希望明天看到點什麼新聞吧?關於持槍威逼,還有毆打嫌疑人的?”
“報吧報吧。”劉從軍好象對這個無所謂,“蘇市長,你嚇不到我,這有什麼?辦案嘛,誰不這麼幹?我就不能給自己照個片,說是你們打的?再說了--這沈宜修又沒死,你亂激動個什麼勁?”
蘇靜美不看他,也不接他的話,眼睛依然望著我。
吳秘書的臉沉下來,他側眼看著劉從軍,“劉副書記,你胡說什麼?”說話的聲音提高了一點,有些不易察覺的激動。
“我沒胡說。”劉從軍聲音充滿委屈,他轉過頭來,質問蘇靜美,“蘇市長,你倒說說看,你到這裡來,是公幹還是私事?是不是撈這小子來的?”
“你說對了。”蘇靜美淡淡地說,“我就是來要人的。”
“吳秘。你看看。”劉從軍的話好象在投訴,“誰不知道他們倆有關係?滿世界都在傳,蘇市長還敢明目張膽地到這來撈人。我們工作還怎麼做啊?”
“劉從軍,我懷疑你的工作能力,還有你的動機。你是在有目的地製造一起冤假錯案。”蘇靜美打斷了他的話,“你們為什麼抓他?50萬對嗎?我知道這事,沈宜修沒有犯罪。”
我嘆口氣,我當然知道自己沒犯罪,可我不想牽出她來――人家會問:蘇副市長為什麼會知道我的事?她怎麼能給我證明?這個事情,可說不清楚。
果然,劉從軍反問起來,跟我想的一模一樣,毫無創意。“蘇市長,你說我們辦的沈宜修這案子是個錯案――證據呢?你怎麼知道他沒事?你能為他提供證明嗎?”
“我能。”蘇靜美很直接地說。“我可以證明。”
“那也不行。”劉從軍毫不退讓。“您是政府領導,應該清楚法律。除非你有證據,否則沈宜修犯了罪,他就得判刑就得坐牢!打個招呼就想讓我們放人,不可能!這麼明顯地徇私枉法,我們不敢做。”
“我從來不亂打什麼招呼。”蘇靜美搖搖頭,“就算打招呼,你也不會聽。不過――”她很嘲諷地看著劉從軍,“我並不認為你是在秉公執法,因為有人的招呼你會聽的,我相信這一點。”
劉從軍沒有說話,神色有點猶疑。我看著蘇靜美,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劉從軍,拿你電話來,我找人證明,給你打這個招呼。”蘇靜美把她秀氣修長的蘭花指伸了出來。劉從軍好象知道她要找誰,看了她一眼,也沒多說,從身上掏出手機,默默地遞給她。
然後,蘇靜美講的電話嚇了我一跳。
“藍書記嗎?我蘇靜美。”她打招呼的聲音非常柔和,但是讓我覺得不可思議――她要讓藍正德來幫我作這個證?我倒!
“就是去年林曼琴那個剽竊案的事,您知道的,對,林曼琴。”蘇靜美打電話的姿勢很漂亮,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一手靠在胸前,另一隻手輕輕支著手機,很隨意地放在耳畔,頭微微側著,秀髮跟瀑布一樣從這邊垂下來,披在肩頭。她的樣子看上去似聽非聽,有種悠閒慵懶的味道,但是眼神會很深,總是那樣若有所思――我曾經取笑過蘇靜美,說她這種時候不象在講電話,更象是在上電視秀自己,她不承認。不過玩笑歸玩笑,這一點我倒是很清楚,就是蘇靜美的高貴典雅確實是與生俱來,天生麗質,秀媚自成,她的那些完美姿態是來自本能和自然的,別人學都學不來。比方說一樣的捂胸口,西施捧心,美。東施效顰?――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