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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月裡,我和林慄開始為婚禮做準備。我們在周大福選了鉑金對戒,禮服方面,我有現成的成套西服,林慄從淘寶網購了一套婚紗,只要三百多,質量卻很不錯。她說與其花錢租一套別人穿過的,不如自己買了,當做紀念,以後說不定還可以留給女兒。
我揶揄她:“你怎麼知道以後生的就是女兒呢?”
她挑高了眉毛:“我喜歡女兒,女兒貼心哪!生個兒子像你這樣從小就桃花不斷,我還不被煩死了。”
我學著以前爸爸的口吻:“早戀這種事情,杜絕是杜絕不來的,讓咱兒子從小積累些經驗,有什麼不可以。再說,桃花多了才有挑頭啊!以後不會給你找個搞不定的媳婦兒,應該高興的事兒,值得你這麼提前鬧心。”
她滿臉的不認同:“反正我要女兒,兒子都是娶了媳婦忘了爹孃的。”話剛落地,像是意識到什麼,連忙改口:“那個,我不是說你啊。”
我不介意地笑了笑,轉移話題:“不怕告訴你,我們家從我爺爺那輩開始,全部都是男丁,你想逆轉這種趨勢,還挺艱難的,不過……”我故意拖長了聲音:“生男生女只要不隨你都是可以的。”
林慄抓起雪白的頭紗就往我臉上砸,我嬉笑著躲開。
我們各自聯絡了家中關係親密的朋友,邀請他們做伴郎伴娘,大家反應都很吃驚,但也無一例外地一口答應。原先為我們拍婚紗照的工作室還負責做請柬設計,我和林慄友好協商弄出一個成品,沒有采用喜氣洋洋的大紅色,而是一個摺疊式的卡片,淡綠色的封面,在一側凹出一個心形,開啟來是滿幅的照片,碧海藍天,白鷗淺翔,風拂人醉,裙裾飛揚。我和林慄牽著手擁抱大海,畫面寧靜詩意。
除此之外,只要一有空閒,我便不遺餘力地發簡訊打電話上QQ,挖空心思地找人,林慄也是一樣。以前不覺得,真正聯絡起來才發現,兒時一起摸爬滾打的玩伴,如今已經散落天涯。許多在離家很遠的地方工作,事情突然,沒法回來。有兩個關係很鐵的哥們在國外讀書,我在網上告知訊息時,他們又驚訝又興奮又著急,嚷嚷著要看現場直播。
五月下旬,我和林慄請了婚假,回武漢操辦婚禮。
因為不滿晚婚年齡,沒法享受十五天的晚婚假期,我和林慄分別調了一天班,請了三天假,加上三天的正常婚假,騰出一週的時間舉辦兩場婚宴。
家裡親朋好友的邀請、婚慶公司和婚宴酒店的聯絡完全是爸媽一手操辦。我怕他們累著,提出回去幫忙,爸爸一口回絕:“你們忙你們的,我高興都來不及,累什麼!”
一進家門我就被眼前的陣勢唬住了。往常乾淨整潔的客廳,此時被幾個巨大的紙箱佔據,裡面的內容紅色逼人,一疊疊的喜字、紅包,一摞摞花生、喜糖,香菸、茶葉、酒水的包裝盒子也無一不貼著紅字。以往在別人家看到並未覺得奪目,輪到自己身上,才發覺是這樣的嚴陣以待。
婚禮的頭一天,林慄住到酒店,我和爸媽折騰到夜裡十二點才上床休息,爸媽更是一遍一遍地照著流程表核對檢查,生怕哪個環節有遺漏。我睜著眼睛在熟悉無比的床鋪上發呆到深夜兩點,仍然沒有睡意。
如果說領證時人還有恍惚,那麼明天的一切,喧鬧繁複的環節儀式,親朋好友的見證祝福,就將是不容辯駁、毫無轉圜的事實。我覺得自己好像被捲進了強大的錯位時空,迎來了人生的決斷時刻,卻暈眩著辨不清方向。
從今以後,廈門,真的就是我的另一個家了。
幾年前的那個夏日夜晚,十九歲的女孩和二十歲的男孩在校園林蔭路上的一段對話,清晰地在耳邊迴盪。
男孩:“我們專業就業前景不是多光明,誰說的準自己以後會做什麼呢,也許我會回武漢,也許去其他的什麼地方。到時候實在找不到工作……”
女孩:“怎麼樣?”
“我就去廈門,傳說中那裡遍地富婆,照你所說,我這樣色藝俱佳的,去當個小白臉還是不成問題的。”
“行啊,您去吧,找個年紀大點的,到時候把富婆熬過世了獨霸家產,也能接濟接濟我們這些窮孩子。”
年少天真的玩笑話,沒有人會放在心上。何曾想,我居然記到今天,又何曾想,我真的去了廈門,雖然物件不是富婆,可是我真的要結婚了。
做婚禮的主角,無論從那種意義上,都是不折不扣的體力活。早上六點起床就陀螺一樣打著轉,趕到酒店林慄的房間,已經上午十點。三個伴娘在門口一字排開,氣勢洶洶地攔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