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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之前似乎很是頑皮,後來就慢慢變得越來越沉默。
在舅舅家,秦束幾乎像是個奴才一樣,就像是大戶人家用銀子買回去的那種奴才,可以隨意打罵,要做許多許多的事還不能反抗。秦束剛去時還好,只是沒過幾日就變了,秦束那個舅媽並不喜歡他,似乎以前和他娘不對付,現在逮著機會就在秦束身上找回來。
整天對著那麼個小孩子罵罵咧咧,不時還要掄起粗壯的胳膊打他,弄得秦束手上臉上都是紅痕淤青。沒有藥來搽,等它自己消下去要很久,往往是淤青還沒消就又被打了。
秦束舅舅整日就知道喝酒,是個被婆娘大聲說上幾句就訥訥的閉口不言的慫貨。看到秦束被打罵也不會制止,有時候喝多了酒又被他兇悍的婆娘提著耳朵罵,心氣不平還會拿秦束出氣。他不敢和婆娘嗆聲,也捨不得打自己的寶貝兒子,只能對著秦束出氣。
那尖利的聲音刻薄的罵聲和落在身上的拳腳,是跟著秦束很多年的一場噩夢。最開始的時候,他忍受不了這種動不動被打罵的日子,鼓足勇氣去找了那些曾經叫過族叔伯的人,求他們幫幫他,還把身上的傷痕給他們看。
在他希冀的目光裡,那些人卻都是一臉的不耐煩,然後對他說族裡不好管這些家務事,還有幾個則是掛著假兮兮的憐憫的勸告他多忍忍。這種事情他們看得太多了,世上難道就只有他一個人過得這樣慘嗎,在這種人人都想著自己的時候,連同情心都顯得多餘,哪有人願意施捨給他。
沒人願意幫他,秦束那小小的腦袋裡突然清晰的出現了這個念頭。他環顧四周,看到那些人臉上的表情,再一次意識到,這世上再沒有願意,也能護著他的人了。
因為這件去族裡叔伯告狀的事,秦束又被打了一頓。他那個兇悍的舅媽嘴裡罵著:“不得好死的小賤種白眼狼”然後一巴掌把他半邊臉抽的腫起來,又踢得他滾到了地上。比秦束大上幾歲的表哥在一旁笑的幸災樂禍,喊著活該,抓起旁邊一個小石子打在他身上。
秦束抱著自己抽疼的腹部蜷在那裡,不聲不響的,只覺得身上的痛還不及心裡的迷茫無助。
捱了一頓打之後,秦束髮起了燒,燒的迷迷糊糊意識不清的時候,他只隱約聽見舅舅和舅媽兩個人在說話,“這崽子病了可別傳染給我們良生,拖到外面豬圈旁邊的雜物房裡面去。”
“不好吧,畢竟我妹子還沒死一年,讓他就這麼死了……”
“死了更好!省的在家裡浪費糧食,還惦記著出去敗壞我們名聲。怎麼著,你還真準備白給人家養個兒子啊,我說你還當自己是地主家裡錢多燒得慌啊,自個沒用賺不到什麼錢還每天就知道喝酒喝酒,從秦家帶回來那點子銀子還要存著給良生唸書用,你這敗家男人,老孃嫁給你真是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歹命哦!”
女人開始哭天喊地的罵,男人一下子就沒了聲音。然後秦束感覺自己被提出了房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束忽然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果然是在院子豬圈旁的雜物房。這個放雜物的地方只有個頂,放著些沾著泥巴的農具,還壘著一堆柴。四面漏風,瀰漫著一股旁邊豬圈裡的騷臭味。
小小的秦束縮在壘著的柴堆下,穿著一身不合身的單薄舊衣服,在寒風裡控制不住的顫抖。正是萬籟俱靜的時刻,他茫然的看著已經吹熄了燈火的房間,喉嚨裡嗚咽一聲,又垂下眼緊緊閉著眼睛,不讓自己哭出來也不讓自己出聲。沒有人會在他哭的時候哄著他了,既然沒人在意,還哭什麼呢。
才幾歲的孩子,硬生生的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難受都咽回了肚子裡,只剩下明白的太早,也來得太早的仇恨。
清冷的月光穿過稀拉的欄杆照在他身上,秦束恍惚的竟然覺得這月光和陽光似得,照在身上暖暖的。他抖著身子往前伸了伸手,像是想要去抓住那虛無的暖意,可剛抬起來又脫力的垂下了手,露出細瘦手臂上一些掐痕。
秦束的目光凝在那片痕跡裡,有些渙散的目光漸漸清明瞭一些。他們……他叫著舅舅舅媽還有表哥的所謂親人,他們這樣對待他,他還沒有看到他們遭報應,怎麼能就這樣死了,他一定要好好活著,看他們這些人一個個的後悔。
這樣想著,秦束眼裡流露出兇狠不甘的神色,給孩童那本來澄澈的眸子添了些陰霾。
秦束奇蹟一般的熬了過去,老人家都說命苦的人也命硬,他就是這樣。再難受又怎麼樣呢,只要不死,日子就得繼續過下去。秦束學會了忍耐,他的表情越來越少,話也越來越少。因為每一日都要幹許多活卻吃不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