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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和社會上的人混了。你說人家為了她,真敢殺人放火,多可怕。還是我們家孩子好點兒,平時皮一點,倒不敢惹大事。”二嬸繼續感嘆。
……
所有人的聲音沒有壓低,隔著一道門,她聽得一清二楚。
紀憶開啟臺燈,拿出一摞沒做過的數學卷子,開始做題。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時間日期,早就被定性成克父母。
檯燈開到最亮的光。
她開始做選擇題,一道又一道,只求速度,顧不上質量。
不知道怎麼辦,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很快,客廳裡有了電視的聲音,每年例行公事的春節晚會開始了,堂弟在叫著餓,沒一會兒家裡人就吃飯了。三嬸想叫她,被爺爺攔住,說就該餓餓,讓她反思反思。
……
季成陽在樓道里,從口袋裡摸煙盒,抽出一根菸,輕放在鼻端。這裡隱約能聽到一些吵鬧,哭的聲音,有小女孩在哭,不是紀憶。
熟悉的菸草味道,讓他的情緒漸趨於平靜,直到徹底冷靜。
那個家裡有多少人?紀憶家人,小男孩的父母,他猜,應該還有紀憶的那個好朋友。這件事起源很簡單,說到底是別人的家事,兒子打女兒,怎麼延展,也不會有錢財官司的糾葛。
但對紀憶來說,發展到現在就是一場無妄之災。
他很熟悉附中校規,即使這場鬥毆不是她主導。但憑著和校外青年交往過密,還被警察親自來學校談話,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校方處理的了。
這還只是學校方面的事。
那個男孩子……
季成陽有些不太舒服。
他把煙折斷,放在窗臺上,那裡已經放了很多斷了的煙,還有草黃色的菸草細屑。
那個男孩子因外來暴力毆打,造成全身大面積青腫,右小臂、左小腿、右肋骨多處骨折,肝臟破裂,腹腔內淤血……孩子現在在協和,王浩然特地電話託人問得檢查結果,醫生都感嘆送來的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
他想到自己十幾歲時,在初中校門口親眼目睹幾步遠的地方,有學生死在幾個混混刀下。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鮮活的生命死在面前。
忽然,有門開啟的聲音:“燈壞了?”
“你還關心這個?快去家收拾衣服,趕緊去醫院。”
是他剛才在走上來的時候,憑著印象把這兩層的聲控燈關上了,王家人出來了。季成陽聽著人聲,腳步聲漸漸消失,又稍等了幾分鐘,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他摸到1鍵,長時間按住。
自動撥號。
因為職業關係,他手機裡電話號碼實在太多,有時候怕找不到紀憶的電話,索性把她的好嗎設定成快捷撥號,1號鍵就是她。
電話那邊,聽到她喂了一聲,聲音很低,應該是怕家人聽到。
“結束了?”
“嗯。”
他剛想說。
窗外已經傳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左耳聽到的是真實的,右耳聽到的,也是真實的,只不過是從電話另一邊傳過來的。兩個人,一個在一樓房間裡,一個在一樓和二樓走廊轉彎處,待這段鞭炮聲過了,季成陽才說:“過一會兒廣場上會有煙火?”
“差不多十一點多,會放一個小時。”
“我記得我出國讀書前,北京還沒有禁放,”季成陽笑,“剛才暖暖才和我,禁放以後,院兒裡每年就會在廣場上放。”
紀憶又嗯了聲。
不太愛說話。
痛極無言,笑極不語。
以前電話,都是她說的多一些,有時候叮囑,有時候彙報生活狀況,有時候會請教些困惑。早熟的小姑娘,可惜再早熟,也不可能是鋼筋鐵骨,她的閱歷還只在校園。
季成陽儘量多陪她說了幾句。
他必須要回家了,這一個棘手的問題,最棘手的是他馬上就要動手術。腫瘤的位置比較不好,手術也很有風險。或者……應該交待一下王浩然。他忽然有種要料理後事的急切心理,唯恐上了手術檯,下不來的話,很多事不考慮周全,會遺留太多麻煩。
她才十六歲,剛剛十六歲。
季成陽把煙盒裡裡最後一根菸攥在手心,折成團,扔在了窗臺上。
第二波鞭炮聲來襲。
“有煙花了,”紀憶給他說,“廣場那裡開始放煙花了。”
“過年好,西西。”季成陽笑。
“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