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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奇怪,村中從來沒有外來者留宿過。
族長卻告訴他,為了延續烏洛侯族,他這樣做是逼不得已,祖宗知道了也是會原來他的。
他沒有多想就相信了,族長行事總是對的,他從不懷疑。
這件事情畢竟不算光彩,村裡大部分人都不知底細,對外他們只稱這是自願留在村裡的姑娘。
後來,這樣的女子越來越多,大家也見怪不怪了。
這些人中,有許多是在山裡迷了路,或與親人走散,上山常有打獵砍柴的村民,見著了便將他們帶回來。
有時是一兩個人,有時是三四個人一起。
但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孤身一人,想將她們留下放走剩下同行的人,大多不順利。起初族長還讓人遣送,到後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夜裡把人都殺了,只往那山裡扔。
他也扔過屍體,和忽唯特一塊兒,把那男屍丟棄在草叢中,入夜了會有野獸來吃食。久而久之,那裡竟白骨成山。
從沒有人對他說這樣做是錯的,或許在他心裡,對族長的言聽計從也算是報答他的一種方式。
在村頭的梨樹開花時,山外來了三個人。一個女子,兩個男子。
人是由族裡那不久前才死了媳婦的喬柯引來的,他家中經營了一間小酒館,可生意並不怎麼好。
因這搶路人為妻一事,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人是哪家帶來的,最後便歸與哪家。
喬柯在路上苦苦守了七日,終究是守了個媳婦回家。
那日他採藥回來,後山上長滿了荊棘,劃得他手上腳上都是血條子,他隨意取了巾帕剛要擦拭,忽然有人伸出手來制止,修長的玉指輕輕搭在臂彎。
他正抬眸時,明媚的陽光迎面而灑,風中飄散著淡淡清香。對面的女子含笑向他遞來一瓶藥膏,聲音柔軟動聽。
“這藥是我家鄉盛產,你抹上不出兩日就能好。”
那是他見花馨的第一眼。
春日暖陽初照,頭頂梨花紛飛,她邁著碎步而行,身姿款款,眉目溫婉,仿若溪水,乾淨而清澈。
他頭一遭瞧得這樣溫柔的人,同從前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
一言一行似乎都自帶風流,清麗可人。
可是,喬柯既將她帶來了村裡,那麼她往後會成為喬柯的妻子,永遠留在族中。
不知為何,思及如此他竟心有不捨,生出了一絲想要放她走的念想,但只一瞬,這個念想便被他打消掉。
他不能成為第二個喬乙,背叛族人。
當日夜裡,春雨不期而至,他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不能眠。喬柯的酒肆裡燈光忽明忽暗,在吵雜的黑夜,不知吵雜的是雨還是人聲。
清脆的茶碗碎裂聲徒然響起,淒厲的細雨中似乎看見有人從那其中跑出,步伐凌亂,身形搖晃,一頭扎入了這無邊地山谷。
他再也坐不住了,拾了傘就衝出屋門。
在山澗裡尋得花馨時,身後的天都快亮了,她滿臉泥土,全身被雨淋得透溼,手臂上隱隱的血紅,被流淌的溪水慢慢沖淡。
她是走不出這山谷的。
就像他一樣,此生都沒見過山谷之外的風景。
雨已經停了,他俯身下去替她包紮傷口,花馨冷冷地看著他,因為沒有力氣,她亦不曾掙扎。
只說:
“不要救我。”
被囚禁在山谷中的女子,起初大多尋死覓活,並不鮮見,所以喬柯並沒有跟來。是在留她自生自滅,還是在等她無路可走自己回去?
他不曉得如何開口,此刻說安慰的話,於她看來也不過是惺惺作態罷了。
胳膊上的傷口血已止住,雨後的山林裡空氣格外清新,花馨瞧著他,就這麼一直瞧著,眼神裡含著說不出的感傷。
最後她幾乎是哀求:“放我走吧。”
他心頭微微顫動,生平第一次這般同情憐惜一個人。
可惜他做不到,因為他也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這片山谷。
每個人的命運早在出生之時就已註定,宿命裡該經歷的事,怎樣都逃不開。正如她今日喪夫,而他一世無父無母。
從山裡回來,花馨像是變了性子,不再哭鬧也不再尋死覓活,竟真的如人所願嫁給了喬柯,同他一起打理著喬家的酒館。
自此,她幾乎做得非常完美,她相夫教子,將酒館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左鄰右舍也都處得十分融洽,即便是喬乙這頑劣之人,她都從不在外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