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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晏往手裡哈著氣,忽然道:“也不知道初然過得怎麼樣了,這天氣這麼寒涼,那種地方……應該也是很冷的吧……”

他說著話,只顧搓手,卻沒注意旁邊兩人很有默契的抬起頭來,但周遭依然無人說話。

一陣風起無葉無雨,枝上寒鴉棲息。

*

城門的守衛,直到晚上才稍稍鬆懈下來,白天雖用了腰牌出城,卻不想被人攔住,穆信看著買的栗子已然是冷了,不禁有些遺憾。

距封禁令下達已有半月了,初然也是住了好幾日,不過瘟疫卻尚未被遏制,城裡接二兩三的還是有人被送來此地,照這麼下去,醫官院只怕也要清理大半的御醫了罷……

“啊,這不是穆大人麼!”

視線雖不怎麼清晰,接著暗淡的燈光還是能辨認出是曾澍遠,穆信停下步子來。

“穆大人可是來看初然姑娘的?”

穆信輕輕點頭:“她的病如何了?”

“誒……時好時壞的吧。”知道他必定是會問的,曾澍遠顯得有些愧疚,撓了撓頭,僵硬地笑道,“不過風寒的症狀是好全了,就是……就是那面板上的紅斑有些嚴重。”

“是麼?別的呢?”

“別的都挺好的。”

因聽他這麼說來,穆信稍稍寬心。如今最怕的便是初然病情惡化,一旦陷入昏迷,那就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初然姑娘剛服了藥,眼下應該還在休息。”曾澍遠捧著剛領的一包藥,如是說道。

“我去看看她。”

穆信也未多想,略一頷首後,轉身就將往初然的房間走去。

“誒——”曾澍遠伸手本能想喚住他,但因穆信走得太快,話到口中最後還沒出口,他就已走出好遠。

初然的營帳其實很好辨別,在精銳營中,最小的那個便是,穆信從陶木晴處拿了些許厚衣裳來,剛撩起帳子要進去,“啪”的一下卻被人推了出去。

還沒弄清是什麼情況,就聽得初然在裡面急聲說道:“別、別進來。”

穆信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只道是她不知來人是自己,方道:“是我。”

“管你是誰,都不能進來!”

猜想她或許是在更衣,穆信往後退了一步,對著那帳幕輕聲道:“你若是不方便,好了再叫我也行。”

“……”

裡頭靜默了片刻,隨即就有個低低的聲音:“你還是別進來了……要是有東西帶給我,擱在外邊兒就好。”

穆信聽得愈發莫名其妙:“為何?出什麼事了?”

“沒、沒什麼事……可是,也算是大事……反正,我死都不會出這個地方了。”

初然這麼沒頭沒腦的說著,穆信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隔著帳子,看那上面深深地映著她的身影,似乎離自己很近。

見他許久不說話,初然以為他大約是走了,故而試探性地往前湊了湊。怎料剛一上前,帳子就被他嚯的一下掀開,帳外對面正燃著一盞燈,清清楚楚地照著她臉上那一大塊的紅印,初然始料不及,幾乎快哭出來,驚慌失措地伸手去捂臉。

短短不過兩日,穆信也是沒想到那紅斑已擴散到了她的臉上,一時語塞。

他的沉默令初然更加難過,只當他是被自己的容貌嚇到,傷心得落下淚來。回想自己這段時間可算是倒黴到了極點,先是掉了牙,如今又毀了容,往後還怎麼見人。

瞧她哭得安安靜靜,穆信也是頭一回看到,心中百感交集,亦不知怎麼開口,思慮之下,他方上前,輕輕拿開她的手。

初然一面抽泣一面別開臉,怎麼也不肯。

“你別看我的臉。”

穆信搖了搖頭,柔聲道:“不妨事的。”

臉頰被他指腹悠悠摩擦過,初然頓覺面板灼熱得厲害,她眨了眨眼睛,淚水驀地滑下來。

眼前的穆信離他不過幾寸距離,燈光下愈發襯得他眉目如畫,清秀俊朗,但又看他的神情,彷彿只專注在自己臉上的紅斑上,她終究是不自在起來,擺頭甩開他的手。

“我的臉是不是很難看?很恐怖?”

穆信薄唇輕抿,眉峰皺得很緊,半晌沒說話。

初然嘴角一撇,眼看又要哭出來,穆信忙道:“沒事的,不難看。”

“……都這樣了,還能不難看?”

說難看她會傷心,說不難看她又不信,穆信也覺得很艱難,只好道:

“至少我不覺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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