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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同意簽約前他可不可以附加一個條件哩?就是半價賣他一本《阿克梅派詩選》!或者讓他指著紀小鄢的鼻子尖兒說一句:哦,原來你就是Eaglet那個愛嘚瑟的大Boss!
這樣想想都覺得好爽噯,陶陶神情因此柔軟了許多,“你為什麼要創立Eaglet呢?”他問紀小鄢。這一刻的他,呈現了他這個年紀男孩子當有的明澈與好奇,“我不信Eaglet那種搞法,真能賺到錢。”
微微笑了笑,紀小鄢答,“當財富累積到一定程度,人就會生出別樣的貪心,有人想花天價搭乘宇宙飛船九天攬月,有人想搜盡天下異寶奇珍,有人想廣施福澤留名青史……而我呢,我希望留給子孫的圖書館裡頭,至少要有一間藏書室的書,是我特別為他們甄選的滄海遺珠——至於他們看不看,就不在我操心的範疇之內了。”
本以為該大叔會說什麼高大上的理由,諸如為人類文明添磚加瓦做貢獻,抑或體現自身的文化修養和品味,沒想到人家考慮的只是惠及血親後代,旁的讀書、愛書人,無非捎帶腳兒的順帶……好吧,有錢任性沒錢認命,這下陶陶服氣了!
深吸了兩口氣,陶陶突然轉用法語問,“可我的書,不謙虛地說,銷量還算好,理應不在滄海遺珠的概念裡,你又為什麼要出我的書?是覺得我的存在威脅到了你?還是不放心一一總跟我在一起?所以想用這個法子支開我?”
於陶陶的直言不諱,紀小鄢略微有一丁點意外,但既然陶陶選擇快人快語,他自不吝比陶陶更直接,“你是讀書人,想必達爾文一定是看過的吧?那麼於雄性生物的排他性本能定也聽說過;此其一。二呢,就是一一給我看過你的書,我很欣賞你文字裡頭的孤勇,況且如你所言銷量也還好,如此Eaglet難得有機會出一本又能賺錢又不媚俗的書,何樂而不為?”
輕輕拍拍陶陶肩,他說法語時有一種入骨的矜貴與散淡,似沙皇尼古拉二世下臺前舊俄那幫高高在上的老貴族,自幼兒就拿法語當母語,俄語反倒靠了後;但他神情又好比對待小舅子,和煦中有發自肺腑的真誠和勸誡,“跟Eaglet合作吧,我們有足夠的能力保證你不受俗世干擾地寫你所想寫。何況我並非逼著你離開——正如你之前也沒有在濱城,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放逐從來不是別人能強迫所至的,放逐只是因為,留與不留都無望。”
陶陶沉默了。紀小鄢這話可謂是誅心,卻自有男人間的坦蕩蕩。而他之前那麼久的流浪,又何嘗不是因為留在這兒,既找不到他該有的位置,亦日益迷失了他想尋找的方向。是的,留與不留都無望,不獨是情感。自十歲那年那個染血的黃昏後,陶陶覺得他整個人生的軌跡都徹底偏離了,而他存在的意義……則好像屠格涅夫筆下的羅亭,甚或羅亭的原型巴枯寧,無論置身何處,都是多餘且虛妄。
那麼在勇氣不足以抵達死亡的基礎上,絕望者的出路又在何處呢?輟學後他漫無目標地走過如許多的地方,可惜都沒有找到能夠說服他的答案。——飄泊原本也不負責提供答案;你視之為鮮花國,它便是鮮花國,你視之為荊棘路,它便是荊棘路。是以回到濱城的這些時日裡,在再次深感自己的多餘後,陶陶不否認,他又遏止不住地想渺渺無蹤地上路了。這樣沉默過後陶陶依舊用法語說,“請容我想一想……”
該時恰有風拂過,風裡有正當季的玉蘭香,染了香的風將紀小鄢和陶陶的對話嫋嫋送入前頭緩步慢行的兩母女耳中。娘倆兒起初聽得很興頭,自他們改用法語便不再聽他們的下巴嗑兒,轉為竊竊嘮起體己話兒。
沈一一問,“媽,妳覺得好些沒有?”她適才探過沈沁柔額頭,貌似還有一點點熱,但沈沁柔氣色明顯好很多。
沈沁柔撫撫挽在臂彎裡的小女兒的手,“就是有點累,睡了半天還是不解乏。等下回去接著睡。明天應該就好了。”
沈一一唔了聲,小白牙一下下咬著下嘴唇。她這支支吾吾的樣子沈沁柔再瞭解不過了,故而道,“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憋在心裡妳不難受我還嫌難受呢!”
沈一一這才期期艾艾問,“媽,妳為什麼好像、突然、有點兒、像是接受他了呢?”
沈沁柔嘆口氣,目光虛虛望著前方醫院的南大門,“不然還能怎樣呢?下午妳睡著後,我自個兒想了想,大概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有欲‘以身證道’的瘋狂與盲目,不讓他們試一試,這輩子都會不甘心。就像當初我與濮長安,妳外公那麼勸,不也沒管用?”
許是不願過多提起過往的事,沈沁柔抿唇頓了頓,方極低聲音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