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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這樣?阿作西眉頭微蹙起。他倒不是怕她的退避與推拒,橫豎他會把她揪回來就是了;他怕的是他照拂不到的死角里,有人伺機予她更深的打擊與傷害。“一一”,微微加重了語氣紀小鄢對她道,“我不是以虛妄的假設在安慰妳,我對妳許的每一個允諾也都能兌現。要知道,這世界從來就不是公平的,規則也只是為‘大多數人’所設立。而打拚半生,除了財富以外我獲取的還有足以凌駕這些規則的自由與權力——”
伸出一隻手,他拈住她下巴迫她面向他,全然敘述口吻不見炫耀就是講給她知道,“一一,妳信不信,如果現在妳想走,至多兩個月我就會帶妳走?出入境管理法算什麼?國家移民法又算什麼?我可以帶妳去任何妳想或我想帶妳去的地方開始新生活。”
沈一一嘆口氣,“我信——”當財富累積過了一個臨界點,有什麼是這些富人不能超越與規避的呢?有國難時他們可以遁去安全的國度,有天災時他們可以避去風調雨順的地方,甚至整個地球毀滅了,他們也有逃往外星球的優先權。
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想離開他,不是質疑他能否帶她走,而是質疑自己是否能夠站在他身邊。或者換一種說法吧,前一個夜晚的長談,居居無疑大獲全勝,她跌跌撞撞舛行迄今僅剩的那一點點自信與自尊,已在居居的言語殺伐下,碎成了渣渣。所以,就這樣吧,她對自己說,人貴有自知之明,她沒有那麼堅韌的厚臉皮,抵得過紀小鄢同一世界的人,一次次對她施以排斥與鄙夷。何況,她又不是賤,非黏纏他等著人刺罵!
這樣,她就向後縮靠在椅背上,亦順勢扭開了下巴,“瓦洛佳,我們分手吧。”醞釀了一夜一天的話甫一掙出口,預期中的如釋重負並沒有,心反倒像被鐵器生生給剜掉了一大塊,起初只是空,恍若未覺痛,要喘得一口氣,那鈍鈍的疼方挾著鐵鏽般的腥,淋淋漓漓漾泛開。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沈家人共有的決絕與驕傲亦不容許她動輒以分手做張做勢的拿喬。暗暗握緊小拳頭,她破釜沉舟地繼續道,“自打紅葉出事起,我無時無刻不在怕,連做夢都會夢到進監獄,還會夢到在牢裡怎樣被欺負。”所以她會輾轉反側難入眠,就是怕陷溺那些至逼真的夢魘醒不來。“……那個時候恰好你出現,像根主心骨一樣撐住了我,也讓那個時候的我以為,能夠依靠就是愛。可庭審結束後,我發現事實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你很好,但並不適合我。跟你在一起的壓力,已遠遠超過‘跟你在一起’這件事本身。”
蝶翅般孱弱的長睫輕顫著,她終於有勇氣側轉頭直望他。漆黑瞳眸一如他初見她時分,隱約一抹倦然似歷過無盡滄海,又有豔與寂彼此輝映如荒野之上玫瑰盛放。“瓦洛佳,”她略帶求懇地道,“每個人都該在正確的位置上尋求自身存在的意義,否則面臨的只能是尷尬與無措。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請允許我離開。接下來的路,我想憑靠自己的力量一步步走。你……就當我是背信棄義的小人罷,花言巧語地騙了你感情,利用完你即翻臉不認賬。”
再次深喘一口氣,她將湧起的淚意狠狠逼回去。奇怪,她明明畏懼他,一旦開了頭,就像死豬不怕開水燙。是以確定自己不會哭之後,她藉著最後一點子孤勇,把最作死的話也說了,“今天出來前,沒想到能見到你,你送我的戒指就沒帶身上。等下你送我回家,我把戒指還給你。還有這麼長久以來你為我、為我家修房子花的錢,我也都會還給你。”
……終於說完了,她像一條脫水的魚,窒悶而乏力。光潔額頭沁出汗,身體卻冷得直打戰。原來推開一個人,比接受一個人更難。原來愛與不愛,都絕望。所以佛謁有云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所以六世達|賴倉央嘉措會賦詩云,我遇上了我的愛人,心也穿箭隨行……
紀小鄢顯然注意到了她的寒戰。車啟動,他率先開了暖空調,猶怕不夠,又下車去後備箱翻出一件外套拿回來給沈一一蓋上。做完這一切,他凝視著她漆黑眼眸問,“妳剛說要還我錢?——妳有那麼多錢麼?”他神情意外地寧定,只是若有所思。
沈一一指尖緊攥著外套下面的薄披肩,同時剋制著嗒嗒輕顫的齒關澀聲答,“我攢了好多年的壓歲錢和零花錢,我外公去世後還留給我一筆錢,加起來還不夠的話我可以去小額借貸,或者信|用|卡透支再做分期還。”
“哦,原來妳一早就盤算得這樣清楚了,連小額借貸和信|用|卡透支都想到了。”略帶戲謔紀小鄢笑了笑,“這麼說,妳是鐵了心要跟我分手嘍?”指腹撫上她嘴唇,他不盈寸許地欺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