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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子,有人來同你做伴兒了。”——說完了才後悔自己這話不甚得體,因為三姑娘畢竟不是開心地回孃家串親戚的,眼下的狀況,應該盼著三姑娘早些回去才對。不過也只有蘭馨才不會覺得她這話有什麼問題,蘭馨悠然地一笑,不置可否,眼睛卻跟著一亮,像是沉在水底的鵝卵石——即使靜靜的,也讓人錯覺跳脫靈動。有時候令秧在蘭馨房裡,趕上三姑娘進來找蘭馨,雖說三姑娘依然沉默寡言,可是隻要蘭馨在場,她就有表情——神色依然安靜,但不知為何,就是讓人覺得欲言又止。於是令秧就覺得,自己此刻是不受歡迎的。她會很知趣地告辭離開,走出去幾步,身後的門裡便傳出來她們二人的說笑聲。這讓令秧有一點兒失落,她跟雲巧抱怨說,明明覺得跟蘭馨已經那麼好了,可是三姑娘一回來才發覺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是。雲巧諷刺地笑道:“我說夫人,你怎的忘記了自己是她婆婆呢?”令秧沒有話講,只得悻悻然地瞪了雲巧一眼。
中秋節將至,每年八月都是令秧最喜歡的——按說唐家也到了闔府預備著過八月十五的時候了。可是今年不同以往。川少爺啟程去應考了,八月初九,鄉試第一場開考,一大早,令秧就領著全家人去廟裡上香。一共要考三場,到八月十五才算結束,所以,這個中秋節,也就潦草地過去了。不過姑爺心裡揣度的又是另外一層,他覺得唐家這個中秋過得如此簡單,擺明了是做給他看的。一則是為了專門表示對他的嫌棄與怠慢,二則也許是為了向他展示,唐家真的不寬裕,講不了那些排場——也因此,不是故意不借他銀子。不湊巧的是,謝先生帶信回來,他回歙縣家中的時候正趕上他的幼子出水痘,他不能馬上回唐家來,說好了耽擱一陣子再帶著銀子回來。於是,姑爺自然又覺得這門闊氣親戚是誠心要端個架子做些過場,滿心的憤懣之氣又成功地被勾了出來。倒黴的自然還是三姑娘。某日午後,三姑娘折至房中,將一個盛著銀錁子的荷包放在她夫君面前,漠然道:“給你出去喝酒,省得在房裡喝多了折磨我。”“你的銀子從哪裡來?”姑爺橫著眉毛問道。“你別管,橫豎只當我是從賬房裡偷的。”“你把我當作什麼人了?”姑爺眼看著要跳起來,但是最終還是把荷包揣在懷裡,慢吞吞地走出去,吩咐他的書童趕緊備馬。
掌燈時分,令秧剛好讀完了從蘭馨那裡借來的《大宋宣和遺事》裡的第一輯,蘭馨最初說過,這書淺顯,又都是講故事的,令秧一定能讀得懂。這其實是令秧有生以來第一次捧著一本書從頭到尾地讀完。果不其然,蘭馨說得沒錯,確實看得入了迷——讀至最後一行的時候她心裡甚至湧上來一種久違了的心滿意足。她急著要到蘭馨房裡去還書,好把第二輯換回來,似乎一刻也等不得。小如在她身後顛著小碎步:“夫人,這點事打發我去不就完了嗎,何必勞煩夫人自己跑一趟……”她轉過臉,驕傲地皺眉道:“你懂什麼,借書還書這種事情,若還打發丫鬟去,豈不是將雅興全都敗壞了?”這話還真的唬住了小如,她困惑地睜大眼睛——還是頭一次從夫人嘴裡聽見“雅興”這種詞。夫人近來的興致真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不過罷了——小如甩甩頭,總之,川少爺應考不在,此刻到川少奶奶房裡去叩門應該還不算打擾。
沒有想到,當她在門上輕叩幾下,再推開的時候,迎面而來的,居然是蘭馨的丫鬟那張倉皇的臉。“川少奶奶呢?”令秧心無城府地問道,“我是來換書的。”“夫人,少奶奶她有點不舒服。”這孩子可能真的不大擅長撒謊,“不然夫人明兒再來說話吧,夫人要什麼書我去給夫人拿。”“你?”令秧也不顧小如在悄悄拽她的衣服,誇張地挑起眉毛,“你識字不成?不然你怎麼給我找?她身子不舒坦更得叫我瞧瞧了,我那裡有的是好藥。”說著,繞過了屋裡那道蘭馨當年陪嫁來的玳瑁屏風,直直地衝著拔步床過去,準備掀開帳子:“何至於這麼早就歇下了?知道你沒睡著……”
帳子自己敞開了,蘭馨只穿著中衣,身上凌亂地披著比甲,鬢角蓬鬆,整個髮髻垂落到了右耳朵旁邊,在令秧驚訝地看著她的瞬間,將赤裸著的雙腳藏在了被子下面。令秧從沒見過蘭馨如此衣冠不整的時刻,可是她的臉卻美得攝人心魄——這麼多年了,令秧突然想起蘭馨剛嫁進來的時候,闔府上下都拿她是個“木頭美人兒”來開玩笑。她們都強調著“木頭”的部分,卻一直齊心協力地不肯正視“美人兒”這幾個字。三姑娘徐徐地從蘭馨身邊坐起來,只繫了一條抹胸。三姑娘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這麼晚了,實在沒料到夫人會過來。”
小如在她身後悄聲說:“夫人,咱們趕緊回去了。”
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