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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莞爾哪裡聽得見他解釋什麼?胡亂搖起頭來,馬尾辮甩的左左右右好不委屈。嘟著嘴,話也說不清楚:
“你走了,誰陪我下學?”
“你走了,誰在窗臺上陪我喊話?”
“你走了,誰把石榴樹上最高的果子打下來給我吃?”
男生緊抿住嘴唇,臉上的輪廓也開始顫抖。上前一步,想牽她的手,卻被她一掌甩開。
進退兩難間,女生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將他圈住。姜莞爾小小圓圓的腦袋,使勁頂在他懷裡,終於“嗚嗚”大哭起來。
“安宸哥哥!安宸!你別走,你別走!”
那是印象中,她唯一一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最後一次。
簡單兩個字,他那麼堅持,卻什麼魔力也沒有。
他還是走了。
那天,姜莞爾沒去機場送行,而是在母親的長吁短嘆裡坐在窗邊發愣。
後來的日子裡,時不時的發發電郵,打打價值不菲的國際長途。
女生曾以為,那種暖暖的難以割捨的感情,總有一天會演化成愛。然後他們如了家長們的意願,執手走上鋪滿紅毯的殿堂。
直到遇上仲流年。
姜莞爾才明白,原來溫暖的東西不一定是愛情。
相反的,有些愛可以讓你絕望,讓你冷若寒冰。
卻依舊欲罷不能。
“安?在做什麼?”金髮藍眼的法國女郎笑盈盈坐在中國男子面前,問的有些唐突。
安宸從明信片裡抬起頭來,好看的眉眼溫溫一笑,流露出回憶的味道:
“給我中國的妹妹寫信。”
“你有妹妹?”女人挑挑眉毛,問的饒有興致,“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妹妹一定也是個美人。”
男人輕輕搖頭,眼神中的寵溺卻又加深了一層:“我們沒有血緣的。但她……的確很漂亮,越來越漂亮。”
向後靠上椅背,安宸拿起寫好的明信片,衝著太陽舉起在眼前。
背面的圖案,是藍光澄澄的萊茵河,河水盪漾,倒映著兩岸高低參差的建築物。
白地兒上,輕輕秀秀的寫了一句中文。
“莞爾,回來吧,我在法國等著你。”
姜莞爾的房子,是回國前,拜託從前的輔導員鄭老師事先找好的。因而這個鄭老師,也就成了當時唯一一個知道她要從法國回來的人。
儘管一直在國外照顧她和母親的小姨,極力反對她回中國,尤其反對她回到故里。姜莞爾還是拖著風塵僕僕的身體和少得可憐的家當,坐上飛機,重新踏上了這塊土地。
房子很小,只有一室一衛。但就這一點微薄的房租,讓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年輕女人承擔起來,還是多少有些力不從心。因而平時在吃、喝、行方面,姜莞爾總是能省則省。
畢竟她還要留下一部分錢來,以備“不時之需”。
仲流年被疼痛折磨的厲害,意識有一些恍惚,加上酒勁的作用,樓梯上的搖搖晃晃。矮仄的樓道,讓男人越發的暈眩,只有一手緊緊扶著把手,緩慢地跟著姜莞爾。
莞爾強壓住想要去攙扶他的衝動,索性歪著身子,一邊上樓,一邊囑咐他小心腳下。
終於到了門前,莞爾掏出鑰匙來,就要去開黃舊的房門,卻發現門居然虛掩著。
心裡一驚,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將門輕推開。
房裡的東西顯然是被人翻動過了,床單被罩胡亂丟在一角,僅有的一個櫥櫃的抽屜也盡數開啟,裡面擺放的東西都被扔在了地上。
第一個念頭是有樑上君子光顧,第二個念頭……姜莞爾渾身打了個哆嗦,不敢再向下多想。此時此刻,她倒寧願是被盜賊洗劫,也不願意是心中更加可怕的那個可能。
回身看看隱忍著痛苦,額頭佈滿細汗卻強作平靜的男人。莞爾一時也顧不得多想,勉強的笑了笑,開口道:
“你先在外面稍等一下,屋裡有點亂,我收拾收拾。”
男人聞言有點吃驚,抬頭看了看她,隨即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點點頭,轉身靠在牆上,總算給身體找到一個支撐。
還好屋子小,東西又少。姜莞爾以兩隻手的數目,二十隻手的速度,只幾分鐘,便把剛才的一片狼藉歸復了原位。長舒一口氣,跑回門口,對著意識已然有些恍惚的男人說:
“好了,進來吧。”
仲流年手扶著牆壁走進了屋,一進門,原本微微眯起的雙眼吃驚的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