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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戶口報損?”
“多少產稻田損?多少無人區受損?受災區域集中在哪裡,居民郡縣還是山地荒蕪區?”
明德盯著丁恍,遙遙的可以看見他臉上有一點悲憫的笑意。
“多少地區,是真正需要國庫撥款救援的?多少地區,其實受災並不嚴重,當地刺史就可以開倉放糧自行解決的?”
“……”
“丁大人,”明德輕輕的道,“——國計民生,樣樣資料,馬虎不得呀。一馬虎,可就被誇大災情的地方官員……貪墨騙了銀錢去啊。”
丁恍在原地僵了半晌,背後一陣熱又一陣涼,原來是汗透重衣,溼溼的貼在了脊背上。
“本……本官暫不知……不知詳細,但是本官明日便可將詳細資料彙報皇上!”
“不用丁大人勞苦了。”明德打斷了他,“——丁大人為國事日夜操勞、夙興夜寐,臣代您說了罷。受災郡縣十三個,嚴重受災郡縣五個,戶口數目八百家,牲畜損失可忽略不計。撥款共一百三十萬兩,到達三十萬兩,五十萬兩在路上,至於那一百萬……”
明德寬大的袍袖掩著唇,咳了幾聲。
“……那一百萬兩,大人要督促地方官員,好好的、用心的做個賬目上來呀……”
聖人書房
史官記載:乾萬十八年二月初十,戶部尚書丁恍、行走上官明德御前失儀,被罰本個月薪俸。帝令:散朝,明日再議。
散朝過後丁恍哼了一聲,一言不發的大步往外走。眾臣都小心不去觸他的黴頭,紛紛躲開到了一邊。
饒是如此,丁恍還是能聽見有人竊竊私語的議論著:“丁尚書今天怎麼了?”“看皇上那個樣子,也不像是很袒護啊。”“真是太難看了,被當眾刁難……”
丁恍只做不聞,昂首挺胸的往外走。不防走到玉階上,突而一個聲音帶著笑意響起來:“丁大人留步。”
丁恍回頭一看,只見是上官明德,站在高一級的玉階上,微微笑著看著自己。
天氣還很冷,一點涼氣激在他臉上,把蒼白的面容都激出了一點淡淡的緋意來,看上去倒真是壓倒桃花一般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少年,這樣一個彷彿帶著無限怯弱的笑容,明明應該是很賞心悅目的情景,卻讓丁恍心裡被針刺一般的不舒服。
明德沒等丁尚書說話,深深的一俯身道:“下官今天多有冒犯,大人千萬別放在心上啊。”
丁恍哼了一聲:“不敢,不敢!”
明德對他不耐煩的態度恍若不見,仍然殷勤的笑問:“大人不會對下官心存芥蒂吧?——天下人都知道丁尚書心繫家國、忠言直諫,所以下官才敢班門弄斧的和大人商討國是,換做了其他人,下官還真不敢哪。”
丁恍冷冷的道:“這話老夫可不敢當!”
明德又是深深的欠身,笑道:“那下官就——就靜待大人明天的奏章了……”
丁恍拂袖而去,走了幾步,聽見身後傳來上官明德彷彿無限氣虛體弱的咳嗽聲,好像要斷了氣似的。丁恍猛地回頭,冷笑道:“上官公子既然有病,就該好好的保重才是——別一不小心,咳斷了肺腸!”
明德掩了唇角,淡淡的笑道:“勞大人費心了……”
他站在原地,看著丁恍大步走遠。紫禁城裡清晨的風吹過,拂起他束著的頭髮,剎那間袍袖飛揚,好像整個人都會乘風歸去一般。
張闊悄沒聲息的走到他身後,低聲道:“明德公子,皇上有請。”
明德轉過身,看張闊身後跟著兩個帶刀侍衛,輕輕一笑:“公公怕我跑了?”
張闊滿臉堆笑的讓開一條路:“奴才不敢,公子請隨奴才來,皇上在御書房等您。”
御書房門外一排當值的大臣屏聲靜氣的處理公務,張闊領著明德,從一排排桌案前走過,到了門前一欠身,低聲道:“公子請吧。”
底下大臣都交換了一個驚異的眼神,其中意味,不言而喻:這人竟然單獨受召,還是張公公親自領進去的,其聖寵深重,可見一斑。
明德目不斜視的走進內室大門,只聽身後輕輕的吱呀一聲,門已經被張闊關上了。巨大的內殿裡只剩兩人,乾萬帝坐在巨大的首座玉椅裡,手裡拿著什麼東西細細的打量著,見了明德便笑著一收,問:“丁恍怎麼惹著你了?”
明德肅然道:“臣只是為皇上分憂。”
“朕何憂之有?”
“皇上快沒錢了。”
乾萬帝一愣,繼而哈哈大笑:“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