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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云溪之外,我能想到的,對我既寬容又寵溺的人,似乎就只有明懸一個。父母親在大祭的壓力下雖然疼愛我,卻也總是那麼方正,族人雖然對我們一家看似敬重,可敬重似乎也只是一個遊走於表面的形式,並不涉及內心的情緒。我想,這就是我面對他們時始終不安的原因,因為我每次用眼睛去探視,從他們身上從不能讀出任何真實的東西。

我醒了醒神,決定先去見見云溪。剛走到村口,一個蹲在地上玩珠子的小孩子忽地跳起身來,朝著我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我下意識地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人云亦云地尖叫了一聲,接著就被幾個熟悉的面孔推倒在地上,捆綁起來。

☆、玄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悠悠地醒轉過來,眼前一片漆黑。云溪往常也不是沒有導演過這種大戲,這次故技重施當真不算高明。

說來慚愧,因著要培養我的應變能力和法術潛能,云溪原來也常聯絡村裡人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打我一個措手不及,看看我在危機時隨機應變的水平。可惜,這個策略演練到我十五歲時就已經不用了,不知今天為什麼又重出江湖。當時,云溪對外放出話是因我年紀漸長,怕再這樣做讓我失了顏面,未免在心裡有些鬱結。

我明知這是一個託詞,因為論臉皮的厚度,這點小事在我看來實在無傷大雅。我思考些日子後得出結論,云溪之所以叫停,多半是因為他發現這個鍛鍊法子收效甚微,我每次都被擒得狼狽。他這個做師傅的看著我沒什麼長進也就罷了,讓全村人隨時隨地瞧見,就很有些丟他的臉,也不利於培養大家對我在大祭上的信心。

我試著動了動痠麻的手腕,手腳都捆綁甚緊,連些許微小的法術也施展不開。連著嘗試了十來次,我才勉強用了個小法術擦出了一點亮光。藉著這一點光亮,我竟看見,自己正在清心閣的內室,門虛掩著,外廳隱約有什麼東西折射著冷冷的光。我艱難地一點點蹭出去,到了外廳,看到的卻是我此生都不曾想象到的震驚場面。

那是一整塊藍瑩瑩的冰,在降臨已久的夜色裡顯出一種異樣的冷冽,暮春的氣溫似乎被它生生吸收了進去。

我心裡知道,這是云溪教我認過的九天玄冰,是九天之上禁錮仙者魂魄的聖物,若非帝尊震怒,不會輕易使用。被束縛的,無論是人是神,一律被牢牢封在玄冰之內,凡人在這極寒之中只要三日,便是個魂飛魄散的下場。膽敢硬碰硬拿出滿幅修為闖出去的神仙,大約也只能支援一炷香的功夫,就神形具散,連轉世的機會也盡失了。

這是九天帝尊的聖器,怎麼會在這裡?眯著眼睛去瞧,裡面竟影影綽綽有一個形貌清雅的人。熟悉,卻又不知是誰,似乎有一個答案,我卻不敢也不願確定。我心底萌出一絲不祥的預感,咬緊打顫的牙關湊近去看,希望方才只是一個錯覺。因著熒光,看不清臉龐,卻辨得出紫金髮冠下面如墨的長髮,一襲月白的袍子被映得朦朧。

我說不出話來,喉頭一陣陣哽咽。怎麼也不能夠相信,裡面的人,竟是云溪。他是被玄冰禁錮著一點也動不得,還是有些能略微活動的空間?這裡面,他是不是很冷?我在他面前,他能不能看見?

寒氣重得刺骨,我卻覺得內外皆涼透了,玄冰鎮在眼前,也不是那麼冷得難受。這樣的折磨,怎麼會落在他身上?怎麼會?手被縛住了,我只能握拳狠狠去砸,能聽見骨節咯咯的聲響,那一面冰卻依然是光滑如鏡,是抓是打,都沒有絲毫的變化。這樣的順滑,這樣的堅固,這樣的渾然,果然不是人間的凡品。這份無暇,完美得讓我心驚,這樣的鬼斧神工,本身就是一種讓人窒息的恐懼。

做什麼都不會有用,仙者都解不開的鐐銬,遑論我一個道行低微,被玩弄於股掌的凡人。可是我不能停,我不能停。不知是冷還是痛,我的手似乎失去了知覺,只有耳邊一聲聲空洞的撞擊聲。

過了許久,聽力許是也有些障礙,血衝得雙耳嗡嗡作響。我明明感覺得到自己是在一下下揮動著胳膊,可眼睛清楚地看到,那雙凝固著血跡的手已經無力地垂下,再沒有舉起。

沒用了,做什麼都沒用了。夜風習習,我無意識地把臉貼在冰面上,眼淚順著臉頰一顆接一顆地滾落,瞬時又被寒氣凝住。靠得久了,全身近乎凍得麻木,後來,因著能這樣守著裡面的云溪,我竟還覺得有點暖。

我不懂這是為什麼。用力把臉從冰上挪開時,冷的,粘的,撕裂的痛。

這時,我才將將能思考。云溪是為什麼被關在玄冰裡?他是為什麼激怒了帝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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