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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員外寫畢信,就叫了蘇貴來,命他差一個穩重得力的家人速速送往京中金都給事中府上,回來又叮囑金氏不許起身,不要勞累著,想吃什麼,廚房裡要是沒有,就打發人上街去買等語,絮叨了許久方才出門。
卻說金氏有孕的事,一夜之間就傳遍了蘇府上下,只因她素日御下寬和,又惜老憐貧的,故此人人都為她高興,也有嘴上刻薄些的便道:“如今我瞧東院那個還怎麼狂。她生的不過是庶子,怎麼比得上我們奶奶正房嫡子。”便有個婆子上來道:“你們知道昨兒東院那個如何就突然血山崩了?”這話一出,人人打起精神,都湊了過來,要聽究竟。
那婆子姓吳,原是上夜的,偏巧她同羅媽媽是手帕交,羅媽媽因叫團圓兒打了一場,心中時常不忿。昨兒的事,羅媽媽雖在外頭,也一樣聽得清清楚楚,先是她打熱水回來,自窗下走過,正聽得團圓兒告大奶奶黑狀,忙站下聽了,預備著好去告訴大奶奶,好有個提防,不料蘇員外突然發作,卻是將團圓兒訓斥一場,更要休了她,羅媽媽得意非常,巴不得蘇員外立時一頂轎子把這個眼裡沒有當家主母,脾氣又燥,眼皮子又淺的小娼~~婦趕了出去。及至團圓兒在裡頭尋死覓活,素梅等三個丫鬟並陳媽媽都進去求情了,她也只在外頭瞧好戲,待得員外發怒將小少爺抱走,才慢悠悠進去,那時候團圓兒已然血山崩了,屋裡人都亂了,誰也顧不得她,她也藉著再去燒水,溜出去躲懶,恰遇上吳婆子,她心裡暢快,要找個人說說,便同吳婆子說了。
羅媽媽是個嘴頭碎的人,又對團圓兒懷恨,說起團圓兒告黑狀要員外休了奶奶時,便也添油加醋,說起蘇員外怒責團圓兒時更是得意洋洋,聽在吳婆子耳中,吳婆子咋舌不已。羅媽媽訴說完了,方有些後怕,又囑咐吳婆子不要告訴別人,吳婆子自是滿口答應,只是這樣的事情,這些媽媽婆子們知道了,又哪裡忍得住不說。
這事兒到了吳婆子這裡,偏她又是個極會講故事的,故而格外的不得了,繪聲繪色地說團圓兒如何哭死哭活要員外休了奶奶,把她扶正。她這話一說,無人不憤恨,都罵團圓兒是個不知好歹,爛了心腸的毒婦,又抓著她問員外怎麼講。
那吳婆子一拍手掌,道:“說起我們員外,平日瞧著挺和氣,也叫那個潑婦給激怒了,指著那個潑婦罵:‘你個小表子,黑了心腸的東西,你給我奶奶提鞋也不配,也不拿著鏡子照照你的嘴臉,你配做正房奶奶嗎’”
眾人雖都知道這話粗鄙得很,不是員外罵得出的,到底也說了他們心裡話,不住點頭。吳婆子見眾人捧場,格外有興頭,又把蘇員外怎麼樣要休了丁姨娘,丁姨娘又怎麼尋死覓活也熱熱鬧鬧說了一回。說得眾人不住感嘆,道:“我們員外到底還是心善,換著我,就一頂轎子送走,瞧那個毒婦敢不敢死。”
他們這裡說的正熱鬧,有個人站在一邊都聽了去,不是別人,正是金氏跟前的篆兒。原是金氏害口,午飯想吃一樣酸酸的涼涼的東西,篆兒便到廚房裡來傳話,完事出來,就見一群人擠在一塊兒,她到底是少年心性,不由就跟著去看熱鬧,將吳婆子的話都聽了過去,氣得臉都白了,一轉頭匆匆就回走。
篆兒聽了王氏這樣的話,氣得炸了,心道:“那個東西既然存了這樣的心,要是知道了我們奶奶也有了身孕,還指不定下怎麼樣的毒手呢,我得告訴奶奶叫她防備著些。”
一路想一路就往回走,因她低著頭也沒瞧前頭,一頭就撞到了個軟軟的事物上,又聽人罵:“篆兒,你作死了!也不瞧路,虧得撞的是我,要是撞了奶奶,員外不扒了你的皮才怪。”說話的人正是夏荷。
篆兒忙抓著夏荷道:“姐姐,姐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說了就把從吳婆子那裡聽來的話說了一遍,她年紀雖小,口齒靈便,記性也好,吳婆子那些話,她竟說得差不離,說完了,就抓著夏荷道:“我們得告訴奶奶去,好叫奶奶有個提防,別叫那個賤人暗害了。”
夏荷聽了,臉色也青了,罵道:“短命的賤貨,就敢起這樣的黑心腸,也不怕老天收了她,員外怎麼就放了她去,就該攆了她出去,她愛死不死,死了才好!”罵完了又同篆兒道:“這事你不許同奶奶說。”
篆兒不明所以,漲紅了臉道:“為什麼不許同奶奶說。”夏荷拉了篆兒到一邊,低聲道:“你也知道奶奶如今有了身子了,大夫都說不許她動氣呢,你這樣莽莽撞撞告訴了她,反是害她,便是要說,也不急在這一二日,等奶奶身子好些了再說,橫豎那個賤人才血山崩,要將養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