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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人,沒得像仇人一樣,一輩子不走動的。”
怎麼一個個就這麼認定自己不回去了?鸞枝不高興,揩著流蘇裙裾在凳子上吧嗒一坐:“道理我都曉得呢,不勞阿孃一次次重複。”
回是要回,於情於理都必須要回,不回倒落了那不孝的話柄,然而卻也不願回得太輕巧,畢竟不是聖人。如今請了兩回也夠了。
個犟硬的脾氣。朱秀蹙著眉頭嘆氣:“真曉得倒好,我也懶得勸了。前日收到你爹發來的信,催回去呢。在京城呆了也有好些個月,總不回去我也不放心,那老傢伙慣愛賭錢。早先的時候看你不肯和姑爺好,我放不下;如今你們夫妻兩個好了,我也就能走得舒心了。姑爺是個好人,你可得好好疼他,再不興和他吵架鬧離。這要換作是別的男人,只單你和鳳蕭那一出,怕是早就不要你了……最後還是救了鳳蕭一條命,可見是個寬仁的好男人。你可得好好珍惜。”
“嗚哇——”元寶吃飽了,蠕著小短腿兒爬到姐姐身邊,用沾著蛋汁的紅紅小嘴親她。如意愛乾淨,嫌棄得用手抹,抹不乾淨,眼淚汪汪的直哭。
鸞枝便把如意抱進懷裡:“誰人不珍惜他了?阿孃淨胳膊肘兒往外拐,明明慣是他欺負人,哪裡輪得著我欺負他。”
瞅著閨女白皙透粉的雙頰,還有那早已不似少女青澀的嬌滿身段,朱秀卻忍不住欣慰,佯作嗔叱道:“你欺負他在明面上,我看得見。他欺負你,卻是在疼你,好不好的你自己心裡清楚。他要不欺負你啊,我還不放心。”
本是無心之言,阿孃卻偏要想到別處去,鸞枝臉頰頓然通紅。只怪沈硯青,動靜弄得整個院子裡無人不曉,瞞也瞞不住誰。
一時又羞又惱,便不接阿孃的話,把如意抱起來,推著空車往回走:“那明早上我帶你去買些東西,你帶回去給爹留著……”
“二奶奶不必辛苦,東西二爺早已買齊,下午就著人發南邊去了。都是些上好的綢緞、乾果和藥材,南邊缺稀的!”話未盡,長廊上忽然傳來少年程翊的清脆嗓音。
鸞枝抬頭看去,只見沈硯青著一襲天青色鎏雲綢裳端端立在簷下,那英挺面龐上笑若清風,想要把鳳眸中的幾許蕭瑟掩藏,卻反倒越發顯得寂寥。
……畢竟他從小失了生母,是那小腳老太太親手將他帶大。人之將死,功過是非皆成過眼雲煙,不難過是假的。
鸞枝步子一頓,佯作不曉得:“幾時回來的?也不說話,一個人呆呆的在想什麼呢,東西買了也不同我商量。”
沈硯青攜著衣襬走到鸞枝身旁,逗著抽泣的小如意,勾起精緻薄唇:“才到家,聽見你怨我欺負你,便想聽聽到底是如何個欺負法。”因見鸞枝作勢要打,便又肅了神色道:“岳母昨兒個就同我說要回去,我便提前備了禮物發往南邊。清單一會叫程翊給你,若是有不夠的,我回頭親自去補。”
鸞枝生氣起來,這廝對她慣是出手大方,哪裡會有不夠的?這樣著急就替阿孃把禮物準備妥當,只怕老太太那邊當真沒剩下幾天日子了……明明都已經決定要回去,到這時候了還不與自己提。
便把如意往沈硯青懷裡一塞,揩著帕子置氣離開:“那你明天就去補吧,我們孃兒仨自己僱車馬上路好了。”
那一娓紅裙在落日餘暉下婷婷嫋嫋,碎步搖曳間,只撓得人如何也愛她不夠……嘴硬心軟的女人,她到底還是體恤自己。
沈硯青連忙幾步上前把鸞枝追進懷裡:“阿桃,謝謝你!你若是執意不肯,我原已打算好隻身帶著元寶和如意回去……你總是讓我意外驚喜!”
長臂繞過她腰肢,精緻薄唇貼著她白皙的臉頰想要親她。
鸞枝躲閃著,怕阿孃看了笑話,氣悶捶了沈硯青一拳:“少肉麻,再說我可真就不肯了。是看著你的面子,不是別人。”
“mum、mum……”元寶看著不遠處爹爹孃親和姐姐親熱的場景,忍不住掙著身子往那邊撲。
朱秀卻沒捨得過去打擾,任由那一對冤家彆扭糾纏,哄著元寶一路回去廂房睡覺。
心裡頭安定下來,第二天便回南邊去了。
三輛馬車裝得滿滿當當,晃悠悠行走在曠野裡。自從端了黑風口,京郊的土匪們也老實了,一路上平平順順,打正午就到了寶德縣。
迂——
老程把馬車在漆紅的大門前停下,鸞枝掀開簾子,抬頭便看到陳舊的雕鏤木樑。那上百年的木頭色澤已然灰黑暗淡,有燕子築巢後留下的斑駁坑窪,找不見昔日的氣派。
她在門前深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