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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看不上他。
鳳蕭長眸中不由浮過一絲冷光,從前少年時候,每一回與小桃紅在江邊一前一後走路,但且遇到朱秀,她便總要將小桃紅拉去角落苦苦教訓……皆因著俏金花不好的名聲。
就好比俏金花曉得那謝秀才是個賭鬼,一樣也不允自己與桃紅親近。
……這一遭情路坎坷,怎生得就是不遂人意。
他心中冷涼,面上卻不表露,只不亢不卑地拱了拱手:“伯母誤會。當日原不過與四爺做了個局,坐牢也是假象,半月前就已經出來了。”
朱秀拭著元寶的小臉兒,頭也不抬:“這樣就好,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走正道。你娘還在家裡惦記著你呢,幾時你也該回去看一看她。一年了。總歸阿桃如今也已嫁人生子,她丈夫寵著她,你也該放下了……也別去怪誰,要怪就怪這命,命裡註定的沒緣分,誰也奈何不了它。”
放下嚒?…
鳳蕭薄唇不由勾起一絲冷笑,就因著自己的屢屢放下,才會失去那麼多原本措手可得的機緣。今次他不放了,他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愛上誰,他怕將來後悔的會更多。
“伯母多慮了,我已叫人將我娘與李叔接走……那個沒有人情味道的地方,以後都不會再回去。”鳳蕭握著刀鞘站起來。
鸞枝生氣了:“娘,鳳蕭難得來一回,你再要這樣與他說話,且去後頭睡著,不要再出來了!”
一邊說,想到當日生離死別一幕,眼眶卻泛紅。那風雪荒山之上,到底是有多麼的絕望,才肯捨得說出來一句“別打他,我嫁”!
順勢把如意放進籃子裡,再抬起頭來時那紅便又看不見了。送鳳蕭出門:“阿孃的話說得不中聽的,你別理她。如今有了好出路,我們都替你高興。既是過幾日要走,明兒個我給你買幾套行裝帶著。做了校尉,不興得再穿從前那些舊衣裳,士兵們也看人皮相給臉色呢。”
鳳蕭卻打斷她的話:“小桃紅,我本存了一筆銀子,足夠給你榮華富貴。若當真赴了校尉之職,再為你博得功名地位,你可願意再與我在一起嚒?”
鸞枝心尖兒一顫,料不到鳳蕭會問得這樣直白。眼前驀地浮現出沈硯青那雙隱痛的鳳眸,那個百般取悅著自己的清冷男子,他一次次被自己狠心推出去,卻又費盡心思地貼回來,她或許現在不接受他……可是孩子一大,認得爹了,她沒有把握將來。
和誰在一起,他沈硯青都不會善罷甘休。
鸞枝默了默,咬著下唇道:“鳳蕭,那天在牢裡,我說的原是實話……可彼時沒有孩子,我……這世間沒有回頭路,我已是回不去了,你也不要再桎梏在從前不出來……”
她綰著鬆鬆的圓髻兒,斜插一朵花簪,笑起來乾淨又無奈……她還是放不下那個男人,她昨晚又與他歡愛。
“我知道了,…該怎麼做。”鳳蕭把話打斷,一隻青布包裹掛上肩頭,面色又復了一貫的冷酷:“那你先忙著,過幾日大哥臨刑了,我再來找你討些酒菜帶過去。”
“好。那天我與你一同去。”鸞枝送出門外。
鋪子裡進來了客人,是程翊,少年揚著嗓音:“二奶奶,我們二爺腿犯病了,沒人照顧,叫小的過來討碗粥喝!”
就說會落下病!好好的一個年輕小夥兒,身上裹著一團火,出去又是風又是雪的,一冷一熱不病才怪。
朱秀緊張起來,連忙叨叨著叫鸞枝回來:“昨晚恁大冷天,你也狠心把人趕出去。看看,這腿病又出來了,還不快去看看你丈夫!”
鸞枝卻不肯去,把程翊手中的食盒接過來:“阿孃不是說他沈家恁有錢嚒?有錢到可以僱用衙役生生把人打死,不會去請兩個丫頭照顧?”
朱秀被嗆得一口氣出不來,曉得這丫頭嘴上不多話,心裡頭卻記仇,眼眶頓地就溼了:“我曉得你們都恨我,可那時候就算我不攔著你,你以為能逃得了多遠嚒?你一逃,你爹和我就是死路一條了,欠著恁多的賭債,那賭館裡的打手見你跑了,不定一刀子就把你爹抹脖子了,我這一把病骨頭也不知道要被賣到哪裡去……你就恨我吧。可如意要是沒姑爺幫忙,誰曉得昨晚會燒成如何?這事兒一碼歸一碼,那害鳳蕭的又不是他。”
鸞枝舀著粥不說話。
程翊聽不懂,便又一字一腔道:“我們爺說了,只要二奶奶一日不回去,哪怕是重新癱了,府上也一律不準用女婢,免得二奶奶吃醋又冤枉他!”
不理他,只怕是恨上了昨夜自己的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