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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你還有臉說!每回他才來我屋裡,你就鬧著胸口疼肚子痛,扎你還算是輕的,平白讓你得了一雙好兒女。”才三十出頭的姜氏掂著蘭花指反駁。
“哧哧,都是半斤八兩~~”幾個年輕一輩的姨娘吃吃笑起來。
“瞧你們,仗著年輕,一個個還要不要臉面啦?”髮絲斑白的老姨娘們皺眉嗔怪。老太太手段不輕,老一輩的姨娘沒有一房出過子嗣,這話聽著讓她們沒來由一絲萋惶。
最怕便是老來膝下空空,一時女人們個個安靜下來。
柳氏有些窘迫,這會兒想起從前舊事,只怪當時年輕嬌盛,不捨得把雨露均分。
姜氏不愛聽了,撇嘴紅嘴唇,吐出兩片瓜子殼兒:“年輕?年輕值幾個錢。做姨娘的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不,少爺輩的姨娘眼看著就要把咱們風光蓋過去了。”她進宅子前原是那妓院的頭牌,即便現在男人不在了,依舊是每日塗脂抹粉的,一眾人裡頭就屬她最鮮豔。
“可不就是。從前明媒正娶的少奶奶愣是守著姑娘身子入了土,如今這房姨奶奶才來,頭一夜少爺就進去了,可見不一般。”另一個年紀三十四五的衛氏順勢岔開來話題。
姜氏又做不屑模樣道:“嘖,你別瞧她人前冷冷清清的,夜裡可是個天生的媚骨頭。我聽桂婆子說,那丫頭叫得聲兒恁大,嚶呀嗯呀的比貓兒都撩人。咱少爺可是個愣頭小夥呢,哪裡還能把持不住,這不,連著兩個晚上都蔫兒了……這一蔫吧,她倒好,昨天就跑了。”
鸞枝才邁著碎步走進院子,便聽到那末了的幾句話。
敢情自己逃出去,倒變成慾求不滿了呢……還真不能小看了那桂婆子,看來沒少在暗中頭嚼自己舌頭。
手中帕子一緊,暗自深呼吸一口氣,下一秒依舊面不改色地抬起頭來。
“噓……她來了,快別說話。”柳氏暗暗揪著姜氏的衣襟。
一眾人等頓時噤了聲,個個將眼神往這邊掃射。
鸞枝勾起嘴角笑了笑:“姨娘們好。”
那笑容明媚,好似根本不曾聽去方才的一番不堪。做戲嘛,既然是做,何不如入戲更深一些?全然活在戲裡,反倒更加輕鬆自如。
“……呵。”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哼。
她才抬起頭,便看到角落的雪地上沈硯青一道冷光掠過來。他顯然已經聽去方才女人們的一番笑談,此刻清雋面龐上有些許慍意。卻是個慣常斂藏的性子,那精緻嘴角依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好似渾然不掛在心上,見自己看他,又清風淡漠地將眼神掠了開去。
沒關係,只要你還會看我就可以。鸞枝偏又屈膝對他服了服身子:“少爺也好。”
著一抹水粉色江南蘇繡小襖,嫣紅的花藤兒在袖口攀纏,丹紫的盤扣兒在嬌峰上蜿蜒。明明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副宛若無骨的身段,眼神卻明媚清亮,不避不躲不恨,怎生得一夜之間好似脫胎換骨變幻成另外一個人?
哼,怕不是昨日被罰了一頓,今日又生出些什麼新的招數。莫要被她騙了。
沈硯青扭過頭,手中的鐵桿一擲,一隻皮球兒又落了洞。
咕嚕。
依舊不偏不倚,百發百中。
……四面卻很安靜,一貫喜歡和他黏糊的孩子們竟沒了喝彩聲。
“快看快看,那是我二哥新娶的小媳婦!”沈硯琪笑嘻嘻地招攬著一眾小玩伴。
幾個差不多大的家生子們便紛紛擠眉弄眼地攏過來,見鸞枝胭脂黛眉,俏生生面容帶笑,不由一個個紅了臉頰,你推我搡扭扭捏捏著:“嗨,你快叫她呀,叫她新奶奶。”
“她還會唱歌呢,可好聽了,不信你問我二哥!是吧,二哥?”沈硯琪還記著鸞枝欠自己的帳呢,又很不識趣地繼續添油加醋。
沈硯青鳳眸一眯,淡笑著勾了勾唇:“是,幾時你們誰想聽了,儘可以自去吩咐她給你們唱。”
沈硯琪這才聽出二哥言語中的冷意,當然,這‘冷’在他的理解下很自然的變作是‘酸’。罷罷,有的是時間懲治這不纏腳的狐狸,改日再尋機會戲弄你就是。
沈硯琪吐了吐舌頭,繼續比賽贏蛐蛐。
鸞枝對長輩們屈膝行了禮:“老太太與夫人們安好。”
老太太眯眼瞅著鸞枝的妝容,見她染了胭脂,著了新衣,曉得她已經想通了,暗暗滿意自己沒有看錯人。因聽見方才一眾姨娘嘴碎的詆譭,有意要抬舉鸞枝,便道:“昨日累著了,所以早上沒有讓人叫醒你,讓你多睡一會兒。今日身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