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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如萬箭齊發,一會兒如劍斬刀劈,謝曜心神甫定,取下佛珠繃直,右手五指揮動,嗡嗡彈將起來。
佛珠撥動,聲音醇厚,但卻只能發出單一音調,比之簫聲宮商角徵羽,卻是大大不如。但謝曜功力深厚,嗡響一聲,黃藥師便心一跳,不由自主亂了氣力,音調怪異之極。黃藥師重新運力,簫聲拔尖,只聽二聲交纏漸急,雙聲雜作,到後來猶如金鼓齊鳴萬馬奔騰,但隨著時間漸長,嗡聲已高過簫聲,便在此時,突然“哐當”一聲刺耳大響,竟是洪七公將那鐵鍋一摔,喝道:“大半夜你們兩個還要不要人睡覺啦!”說罷,撓撓脖子,翻過身繼續大睡。
簫聲戛然而止,黃藥師從一棵樹後轉出,朝謝曜面露微笑。
他將玉簫別回腰間,轉身走到洪七公身前,輕車熟路的從他身上摸出兩個酒杯,取下葫蘆,倒了一杯酒,正如那日重陽宮前,屈指一彈,酒杯直直飛去。謝曜伸手輕輕一抄接過,道:“多謝。”
“謝老弟好功夫。”
謝曜愣了愣:“原來黃島主早就認出在下,這一聲‘老弟’,愧不敢當。”黃藥師對此卻不甚在意,他揮揮手道:“早在重陽宮我便看出你為人迂腐,沒想到幾年過去,你還這般不知變通?以武論友,不論輩分,你武功已高於五絕,說起來倒是我等佔了個便宜。”謝曜想來也是,他對於這些也不如何放在心上,遙敬一杯酒,道:“藥兄,請了。”
三杯酒下肚,二人便開始對月相談,從彈指神通到六脈神劍又到郭靖江南七怪,不知怎的便提起重陽宮大戰,謝曜心中莫名鬱結,他背過身,悵然道:“武功再高,也洗不掉半生惡名。”
黃藥師冷冷道:“世人愚昧的多,你何必理會他們?”
謝曜半晌未答,只道:“不錯,便是洗清了名聲,已無人來賀。”黃藥師瞧他神情,想到一燈大師方才所言,遲疑片刻,問:“尊夫人已過世?”
“一年八個月零十二天。”
黃藥師竟微微一笑,看向他點點,似乎找到些許共鳴:“怪不得。”說話間又啜了口酒,望向遠處,“須知來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你可比我年輕多啦,大把好光陰,好時間,若一直這般鬱積於心,可得不到任何好處。”
謝曜低下頭,蹙眉問:“藥兄是想讓我忘了麼?”
“自然不是。”黃藥師思及此,嘆然道:“逝者已矣萬事皆空,生者卻不能。當年我亦曾悶悶不樂,但幸得蓉兒乖巧伶俐,她如今和郭靖那傻小子平安喜樂,她孃親泉下有知,亦當同喜。”
謝曜聞言一怔,攤開手掌,復又握緊。這道理他如何不明白,只是每當想來容易,要做到卻無比艱難。他的命是他妻子所賜,或許時間當真可以沖淡一切,然而在這之前,他務必不能辜負任何。好好的活下去,不止是為了自己。
望向頭頂一輪明月,清光泠泠灑向人間。他姓謝,單名一個曜字,他是俠,他是義,他是天書的理想,是天書心中的明亮、溫暖、光芒萬丈。
他還是他,不是甚麼忘玄大師。
出家是一種避世,亦是一種倦怠,更是對自己的厭棄。然而這並不是謝曜的性格,無數次的坎坷他都已越過,從沒退縮,此生路還長,縱然這一生形單影隻,也要懷著孤寂,一步步走向光明。愛他人不管是否存活,但若能在天上見到,定也會為他高興!
一陣夜風拂來,神清氣爽。
黃藥師知他已然想通,心下喜悅,不禁揚聲踏歌:“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歌聲肆意,在夜色中隨風飄散,端得瀟灑不羈。
謝曜聽到動情之處大有共鳴,彷彿將多日的離愁別緒一掃而空,他高舉酒杯,同他重重一碰:“與爾同銷萬古愁!”
兩人同時哈哈大笑,一飲而盡杯中酒。
洪七公和一燈大師聽到動靜,哪還能充耳不聞,走上前道:“好啊,你們兩個大半夜躲在這偷我酒喝!”
“多謝七公好酒。”謝曜遞還酒杯,心中不禁暢快,他仰頭長笑一聲,將滿心濁氣吐出,餘音迴響山谷間,直令世間顛倒。
他將脖間桎梏的佛珠取下,雙手奉還一燈大師,抱拳敬道:“謝某今日有幸遇得三位,心魔已除,受益良多。人生多歧途,我已心懷明燈一盞,無懼路遙。望下次再見之時,還能共論崢嶸!”
話音未落,衣襟帶風,人已遠在山林外。
作者有話要說:主要是冬天來了,倦怠啊卡文啊,手指頭凍僵了不利索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