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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功成身退,甘居幕後,陳愈對與竇夫人與大長公主還是十分敬重的。畢竟,衛穆皇后一脈,自昭閔太子溺水、文宗病逝,所剩已無幾人。
一來二去,大家便漸漸熟了。竇夫人其實很健談,便樂意多與我說上幾句話。
這日,竇夫人恰巧路過含光殿,便索性來找我坐坐閒聊。因著昔日明渠是竇夫人交給我母親養育的,我遣散眾人,決定私底下問她明渠的身世,還有明渠與渾清二者極為相像之事。
聽我提問,竇夫人先是有些詫異,旋即嘆了一口氣道:“誒,都是冤孽啊。“她搖了搖頭,沉默片刻,才道:“你放心,明渠還活著,毫髮無傷,只是他的身份與下落我還不能公之於眾。明渠本名殊,意為該死之人。當初,將明渠送到你母親那裡,是我與大長公主以及明渠的宗親商議之後的結局。我們本以為,如此可以保他平安一生。只是我們沒料到,後來朝局風雲變幻,承天帝亡,唐氏連坐,你母親也未能倖免,這才有了你今日的境遇。你放心,到時一切自然會揭曉。”
我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過節。我本能的意識到,這一切背後,或許有一個更深的坑,如果此時強行追根問底,無疑就是跳進了坑裡,可能永不超生。
沒想到此時,竇夫人又道:“我聽說你前段日子時常去臺城對岸,貌似還與西陵王有過邂逅。但你要明白,明渠與西陵王非同一人,二人長得相像自有另一番原由,此刻不宜點破,更不宜追根問底,以免旁人見到,以訛傳訛做實了你倆有私情的事。”
我有些詫異,我明明已經隱藏的很好,怎麼會
“敢問夫人是如何察覺到我在臺城對岸之事?” 我好奇的問道,心中卻覺得無比恐懼。
“永巷之中,耳目眾多,更不缺造謠生事之人。只不過那一日,才人運氣好,被我的人看見了。我並不想為難才人,但才人今後還是要小心楊氏的耳目,以防楊氏暗算你。才人千萬要保重自己,因為整個永巷,只有你,才有扳倒宸妃與西陵郡王的底牌!“
我點點頭,卻若有所思。我記得,最早是那位死不瞑目的董婕妤與我說的這句話。難道,這中間的關鍵,真的是因為明渠?
“記得最初,是董婕妤第一次與我說這句話的。婕妤不久之後,便死不瞑目。如今夫人又出此言,賤妾實為惶恐。夫人可知當初董婕妤為何選擇一死?”
竇夫人沉默不語,雙手顫抖著,手中的杯盞“彭”的一下重重砸在了几案上。
“婕妤私會永巷外人,被楊氏的人看到了。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她的孃家人看不過她在永巷被人欺凌,故而買通宮人,私自過來探視。適逢那時陛下因為前朝豪紳貴族勾結、買賣官爵之事不悅,楊氏便趁機誣告董婕妤勾結前朝,並以董婕妤子女或牽扯其中威脅她。婕妤本來就性情剛烈,為了力證清白、保全子女,不惜飲附子湯自盡,死狀極慘。就連我與大長公主都來不及保全她。她與衛美人一樣,是大長公主看著長大的孫女,出殯那日,大長公主協同衛美人一同到陛下那裡哭泣喊冤,陛下也只是表面無動於衷,暗地裡疏遠了楊氏罷了。”
竇夫人一邊說,一邊眼圈就有些紅了。看得出,她也是很在乎董婕妤的死的。她的眼中充滿了無奈,而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聽聞青山君久臥病榻,多半熬不過幾個月了。才人莫以為此事永巷的人,因為盛夏,一副慵懶的樣子。很快,必會有人攪動風雲,永巷,就要不太平了……”
竇夫人長嘆著,一邊任由她身邊的侍女,扶她起身:“久旱未必逢甘霖,或是狂風驟雨、大廈將傾,也未可知。山雨欲來,才人珍重……”
她說著,對我行了個禮,無力的往屋外走去。想來,或許是我問關於董婕妤的事,讓她又想起了傷心的事。我只是覺得萬分後怕,我知道永巷險惡,步步驚心,只是沒想到,艱難的日子,還在後頭。
更始十五年八月,陳愈與楊氏回永巷的第六天,傳來青山君沈印之病逝的急報,震驚永巷。
九月,御史大夫韓增狀告皇后的叔叔潯陽侯沈復之結黨弄權、草菅人命。旋即,沈復之被褫奪爵位,發配南疆。大家都明白,陳愈,已經迫不及待的要開始肅清沈氏一族了——而他這一次的手段,只怕比之前他對周氏一族還要雷厲風行。
每過幾日,便有涉及沈氏族人的新舊案子被人翻出來,許多都看似是莫須有的罪名。沈皇后驚恐之下,每日披髮素服,跪在長秋宮外請罪,幻想著可以讓沈氏一族的被從輕發落。而這一切,卻都只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