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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小冉的電話便在那時候打進來,杜箬看了一眼螢幕上的名字,本不想接,但鈴聲持續不斷,她只能無奈接起來。
“杜箬…疼……”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蚊吟,虛弱得像是來自地獄。
愛情到底是毒還是癮,一個個前仆後繼地去信仰,最後落得遍體都是傷!
杜箬慶幸她還留著鄭小冉小屋的鑰匙,顫抖著從包裡夾層掏出來,開了門,屋裡一片黯沉,只是浴室的燈開著敞亮無比。
“小冉…小冉…”杜箬試探著喊了幾聲,無人應,只能往浴室走,門虛掩,開啟,滿眼的血紅…
杜箬事後都不敢回憶那一段,始終覺得像一場夢魘:鄭小冉裹著睡衣,倒在地上已經完全沒了意識,滿地的血跡,從馬桶邊緣一直蔓延到門邊,老舊的瓷磚地面溼滑粘膩,鮮紅的血色就一點點滲進瓷磚的斑駁縫隙裡。
如此觸目驚心的場景,杜箬想一次,就疼一次。
救護車很快就到,鄭小冉被醫護人員抬上擔架,一個個匆忙的腳印留在血跡上,杜箬從來沒有想過,一條生命會有如此多血。
醫生簡單的交代:“藥流,大出血…”
這簡單五個字卻將杜箬驚得呆在原地。…她已經在家查了半夜百度,關於早孕,關於流產,當然知道“大出血”三個字代表什麼意思。
鄭小冉一路都沒有醒,杜箬卻一直都捏著她的手,其實自己手心裡也很涼,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呆呆坐在擔架旁邊緊緊抓住她的手,因為害怕,因為慌張,所以滿手心的汗,全部擦在鄭小冉同樣冰寒的面板上。
真是鐵瓷啊,連懷個孩子都能碰到一起!
救護車呼嘯著直接開到急診樓門口,有醫生下來接,擔架上的鄭小冉被抬上醫院的推車,同車的護士一邊舉著氧氣一邊跟主治醫師作簡單彙報。
“藥流,昏迷,嚴重陰。道出血。”
“B超,若子宮內有殘留,清宮,通知2號手術室準備…”
……
杜箬麻木跟在擔架車後面,耳邊是那些含糊不明的醫用術語,聽不大真切,總覺得是在夢裡。
擔架車的車輪滾得極快,迅速劃過深夜急診大樓安靜的大廳,只留下身後一串摩擦地面的金屬聲音。
杜箬一直跟在擔架車後面,腳步凌亂地跑,頭頂有白晃晃的燈光一盞盞後移,神情呆滯,腦中空白,眼前是穿著白衣的各張麻木生硬的臉,而鄭小冉就躺在擔架上,不算乾淨的被子蓋在身上,依舊可以看見隱隱帶著血痕的褲管。
那段記憶事後被杜箬極速模糊掉,只記得一路都很亂,人影晃動,燈光刺眼,明明眼前是大片的白色,而她卻只記得那些血紅。
總算被推進手術室,杜箬呆滯地跟上去,卻很快被最後面的護士推出門外。
“這是手術室,家屬請在門口等。”
杜箬被那護士推得愣愣往後退了幾步,門楣上有紅色指示燈亮起,而門被關上,“砰—”的一聲,整個慌亂的世界終於平靜下去,杜箬依舊站在原地許久,呼吸漸漸平息,慢慢終於意識到腳底發軟,扶著牆沿坐到門口長椅上。
長椅的對面是服務檯,值夜班的護士大多無所事事愛嚼舌根。
“…今晚又是一個啊,吃藥的吧,估計沒流乾淨…”
“得刮宮吧,嘖嘖…”
“現在的女孩子啊,風氣不正,隨隨便便就跟男人上床,肚子搞大了又沒人負責,估計隨便買點藥就想把孩子打掉,哪那麼容易啊,畢竟是一條命啊…”
“是啊,那是人命啊,想想都肉痛,大人受罪還牽累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啊!”
“作死啊,好好的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弄不好就一屍兩命的…”
……
杜箬攤開手,掌心是從鄭小冉身上染到的血跡,有些凝固,從鮮紅變成褐紅,但依舊是觸目驚心。
真的是兩條命啊,杜箬咬緊牙根,額頭上一陣陣的冒虛汗,她卻一直將手蓋在自己的小腹上…
夜裡的手術室走廊,燈不算亮,但杜箬卻依舊覺得刺眼得很,只能將上身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小心翼翼的呼吸。
手術時間不算很久,在醫院裡,這種清宮手術極其普通,一天要做好幾例,可是杜箬在那一小時的時間裡,呆滯坐在長椅上,目光放空,腦裡不斷浮現小冉躺在浴室地面的場景,那麼多血,流的到處都是,彷彿再也凝固不了,再也沖洗不淨。
再次攤開手掌,還是那些血跡,轉念一想,若今天躺在地上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