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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姨端著鮮榨的橙汁去地下室找顧瀾,發現她正站在畫架前畫畫。
顧瀾一向都是臨摹,且很少畫肖像畫,可是這次畫紙上出現的,明顯是一張女人的臉…五官還沒有出來,但大概的輪廓已經在那裡。
琴姨有些奇怪,將手裡的橙汁放到桌上問:“小姐,您這畫的是誰啊?”
顧瀾沒有直接回答,端著橙汁喝了兩口,拿起畫筆又在畫布上補了補,筆觸很重,像心裡憋著一口氣。
琴姨見顧瀾這幾日心情一直挺抑鬱,便沒有多問,癟癟嘴正想走,卻聽到顧瀾又問:“替我算算,那女人的孩子有多大了?”
琴姨一開始沒聽明白,轉念一想,心口都驚得開始狂跳。
“您說,姑爺之前在桐城的那女人?我想想,如果孩子還在,估計得有一個月了吧……”
喬安明在車上接到家裝公司的電話,之前在桐城購置的那套別墅已經裝修完畢,希望他能夠抽個時間去驗收一下。
喬安明應允了幾聲便掛了電話,車子正好開過香格里拉酒店,有些記憶藏也藏不住。
他沉著臉將車窗拉上,酒店的大廈就從眼旁擦了過去,心裡空冷一片,像是缺失了很重要的東西。
那天應酬喬安明居然破天荒的喝了酒,雖然不多,但是足以讓他五分醉,回去的路上照理依舊要經過香格里拉酒店,但是喬安明刻意讓小張繞了路,車子開上高架,小張在他的指示下一路開到了郊區,越開越偏,最後小張只能將車停下,回頭問後座上不發一言的喬安明。
“喬總,再往前面開就沒路了…”
喬安明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氣,閉起眼睛:“我知道,就停這裡吧…”
小張見他神情疲倦,也不敢多問,只能熄火,不說話。
郊區的施工經常在夜裡進行,所以車窗外有轟鳴的機器聲傳來。喬安明一直微握著拳頭坐在後座不說話,眼睛始終緊閉,像在思考很沉鬱的事。
她曾經在這裡問過他:“你心情不好會怎樣?”
他記得當時的回答是,他之前心情不好會一個人自己待著,只是後來認識她之後,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想她。
現在坐在這裡,再想到當時的情景,喬安明的胸口全部被塞滿疼痛的情緒,只是終於又回到一個人的狀態,照理一切都恢復原樣,他最多也就做回原來的喬安明,可是漸漸發現已經回不去,內心空冷一片,比認識她之前更加孤寂。
如果她現在再問他同樣的問題,他肯定會回答:“這個問題我可不可以反過來回答,應該是,現在一想你,心情就不好…”
喬安明坐在後座上,想到這裡,嘴角不免浮起一縷笑。
“小張,會講笑話嗎?給我講個冷笑話吧……”
小張額頭都差點冒冷汗,老闆從今天出去到現在就感覺一直不正常,不光喝了酒,居然讓他講冷笑話,腦子裡各種猜測,最後轉過身硬著頭皮回答:“那個…喬總,我平時不怎麼聽這東西,所以不會…”
喬安明似乎並不在意,一直緊閉的眼睛睜開:“那我給你講一個吧…有個農夫,家裡養了豬鴨牛羊雞,有天農夫出門,小雞也默默地離家出走了,鴨子就問豬,為什麼小雞要走,豬回答,因為主人要去買蘑菇…”
本應該很輕鬆的語調,但任是被喬安明說得淒涼無比,小張木著一張臉,不知自己該給個什麼反應,照理老闆講冷笑話,就算不好笑他也得捧個場笑,可是當時喬安明的神情和口氣,他實在是笑不出來,所以憋了半天,就木訥地回了一句:“呵呵…沒大聽得懂。”
喬安明苦澀笑了笑:“沒聽明白吧!當時我也沒聽明白,不過那丫頭告訴我說是因為小雞燉蘑菇…”很淡涼的講完,雙手攤開輕輕揉著自己的臉。
小張聽完卻愣在了那裡,本還有些笑意的臉色當即就沉下去,他終於恍然大悟,知道老闆這段時間如此陰鬱的心情是源於哪裡。
他喊她“丫頭”的時候是帶點笑的,那份笑裡有絲絲淡淡的幾分寵溺,或許旁人看不懂,但是小張跟了他這麼多年,不可能不懂。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千古都變不掉的真理,只是美人負英雄,旁人都看得心酸。
喬安明自知今天說得有些多了,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有些癮果然不能縱容,某個人他戒不掉,至少酒還能戒。
他推開車門走出去,站在那條荒廢的馬路中央,前面一片空曠的廢墟,不遠處有工程車在施工,轟鳴的機械聲而來,總算讓荒靜的心有了一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