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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風柔日薄,疏雨綿綿。燕妃早早換上春衣,一席湖綠羅裙,外襯的輕絲上翩飛著幾隻金線繡出的黃鸝,書房正中擺著一架鏤金香爐,微醺的春花香蓬蓬地浮上來,她在案前臨字。
突來一縷涼風驚了筆下宣紙,燕妃皺眉。奕珠撥開門簾走了進來,她深知這個時候的燕妃是最忌被擾的,然還是躊躇著,輕聲道:“剛內侍監的傳話來,說今晚是武才人侍寢。”
燕妃手下一抖,筆尖蘸飽的濃墨飛濺到一旁盛滿清水的瓷盂中,她身子未動,一雙鳳目凌厲抬起,“皇上去江都巡行數月,這一回宮,竟然點了個名不見經傳的才人?”
奕珠低著頭,囁嚅道:“傳話那人也說不清緣由,婢子私下琢磨著,許是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那武才人長得些許像楊淑妃。”
燕妃這下是真的驚著了,整個人僵在那裡。她早被自己的明豔耀花了眼,看不清旁人,經奕珠這麼一提,才依稀覺得那明空的眉宇間的確有幾分楊淑妃的韻致,都是眼神中不時一閃的清冽,清冽下一晃而過的憂鬱,那憂鬱深處是不甘還是怨恨?
燕妃微微打了個寒噤,只覺冷風襲身,以為是奕珠進來時沒有關妥門,投目細看,門是關嚴的,那門框上釘著的繡花垂簾也紋絲未動。繡的是花開富貴,花莖交錯花容相影,誰能料到遙遠的血脈會在這裡交了輝映?明空從她母親身上得到了楊氏一族的血,那一點點血脈原本無足輕重,可偏就那一點點血脈,讓好不容易去了的楊妃又閃回道影子。
對於李世民,燕妃本是不擔心的。但自從經歷楊妃後,他做過太多不尋常的事,她不懂他了。
簾外雨聲潺潺,今年的春意始終姍姍未至,燕妃的唇角突然淡盪出一抹笑,眼神卻是悽清地飄遠,連聲音也是遠的,恍惚道:“終究是誰也替代不了她。”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平靜問道:“東西都備妥了嗎?”
奕珠忙道:“婢子已經布妥了。”
燕妃點了點頭,重新提起筆,可是她已無心寫字,只是愣愣地看著那滴飛濺出去的濃墨在白瓷點彩的水盂中絲絲化開,化成流雲,化成濃煙,籠在她心口久久不散。
明空從沒想過自己會是新人中第一個侍寢的,甚至沒想過自己會侍寢。這宮裡有太多的女人對皇帝懷著熱烈期望卻註定只能孤成白首。而她自小就從父親處得知了政治的本質,知道古往今來後宮都是政治的另一張臉,不容天真留白。
然而她畢竟只有十四歲,幻想不侍寢便是天真未盡中的一種。她原以為自己會像大部分宮妃一樣,在錦衣玉食中孤獨老去,她不怕孤獨,那本是她所期望的,她以為皇宮是另一種寂地。可原來,不管她爭不爭,求不求,願不願,這宮中的暗湧是避不開的。
遙想母親當年原是不同意女兒入宮的,但她又說庶民生活載不下明空的心性,為此糾結地哭過好幾場。父親死後,異母兄當家,逼得她們母女幾個舉步維艱,母親在她進宮前的唯一交代是保全好自己,父親去了,武家全當沒了,至於母親,也只有在保全好自己的前提下才能去照看。
可是,誰都沒有教過明空在這世道艱難中該如何保全自身。
宮中女子侍寢前都會得賜蘭湯浴。白玉雕砌的芙蓉池香湯氤氳,明空立定池前,不言語,亦不寬衣。一旁候著伺浴的婢女們不知所措,晨霜見狀便請她們先退下,她自己也悄聲退到池畔的雲母屏風外候著。等了許久,方聽到裡頭傳來入水的聲音,才心下稍安。
自接旨後,晨霜便覺明空神色有異,像是一場無端端的陰天,籠得人憂心忡忡。晨霜在外端著月白色的浴後寢衣,兀自縷了會心事,恍惚過去許久,向裡問道:“才人,水溫還合意麼,是否要喚婢子來換水?”
沒有回答,再問,依舊沒有答覆。
晨霜繞過屏風,只見那浴湯上覆滿花瓣,早無半絲漣漪,明空的身子已然沉至池底。晨霜急了,奔至池邊,拍打水面,近乎尖叫著哭喊:“才人您怎麼了?”
正欲往下跳時,明空破開水面,坐起身來,臉上的沉靜如霜如雪。
浴畢,送入甘露殿。
宮監示意明空臥床,然明空執意跪在地上。
皇上未歸,所以殿門還是要敞著。夜風越過帷帳打在背上,她定定跪著,仿若一棵長在巖崖下的石生樹,有一種堅硬的悽惶。
“你來早了。”一柄劍撥開帷帳,蕭蕭的風聲割斷在那裡。
明空回頭,看到那執劍的身影一半顯於華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