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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哲又感到那夜的痛苦蠶食著他。他一言不發,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
“是一個月前的事。老爺讓這件事低調處理,不用告訴外人。”
方哲冷笑。
梁致遠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救:“少爺當然不是外人,但事情太突然了,所以——”
“她是怎麼死的?”方哲厲聲打斷他。
梁致遠注意到一直坐在窗邊的女孩兒身體微微前傾,對方哲的問題極為關注。
“自殺。”
方哲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他想起那晚的幻象,她碎裂的身體,無法抹去的血殷紅刺目。那時,他就知道她死了。只是,人總會抱著一種幻想,以為不去面對,一切就沒有發生。
“請原諒她,少爺。”梁致遠的聲音也啞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您當年的情況……”
“我當年……”方哲喃喃自語。
梁致遠飛快地打量了一眼方哲。這個昔日沉迷酒精與毒品的頹廢青年,如今彷彿變了一個人,雖然憔悴虛弱,眉宇間卻自有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度。
“我替你說了吧。”方哲直接了當,“父親認為我是一個沒用的廢物,想再培養一個繼承人。”
七年前,父親還當盛年,再婚後生下新的繼承人是情理之中的事。
梁致遠有些尷尬。“少爺,請您理解一下老爺。方家是逆天者集團十一大家族之一,繼承人事關家族前途。您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當年又是那樣的情形……”
“接著說。”方哲冷冷淡淡。
梁致遠嘆了口氣。
“當年集團內部關係微妙,牽一髮而動全身,和別的家族聯姻不是明智之舉。老爺這才決定在追隨家族中挑選。而繼承人的母親又必須血統純淨、出身高貴,可供選擇的餘地並不大。小玟符合這個條件。梁氏一族一直追隨您的家族,我們很榮幸能有這樣的機會,為家族延續血脈。”
“所以,父親挑了梁玟?”
“小玟嫁給老爺,是她自己做出的決定。”梁致遠小心措辭,“沒有人強迫她,她把這樁婚姻看作她的責任。”
父親的決定讓方哲在逆天者集團中沒有立足之地,當他戒毒後想要重新開始時,集團已經向他關上大門。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方哲會放下一切,去為國際異族事務聯合委員會工作——這與他集團十一大家族繼承人的身份相比,幾乎就是天上地下的區別。
七年過去,方家仍然沒有新的繼承人誕生。
梁玟的死亡,讓這個希望再度破滅。彷彿命運堅定不移地站在方哲的身邊,哪怕在預言團預見他必死的未來後,他仍然頑強地把死亡踩在腳下。
辦公室的門敲響,助理伸進半個身子:“梁先生,那人不肯走,在接待處大吵大鬧。”
“讓他進來。”方哲命令道。
梁致遠無力地揮了揮手,片刻後,夏添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坐在寒歌的身邊。
“我聽說她生前在研究一副畫——《尼娜的微笑》——我想要她的研究筆記。”方哲在外面呆的時間久了,有些虛脫。
他是在拉塞的筆記中發現梁玟的名字。梁玟比拉塞更早研究《尼娜的微笑》,兩人曾以電子郵件的形式交換過關於畫作作者的猜想。
梁致遠驟然變色,呆呆地坐在那兒,半晌沒有反應。
“致遠。”方哲叫他。
“您等等,少爺。”梁致遠走到門外,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他,回屋後,又反鎖門。做完這一切,他走到一幅油畫前,拉開它,露出後面的保險櫃。
“小玟死後,老爺封鎖了所有訊息。他讓我燒了這些東西,但我做不到。小玟死得不明不白,我這個做哥哥的總想做點什麼。”梁致遠哽咽著說,從櫃子裡拿出厚厚的檔案袋,放在方哲的面前。“都在這裡了。”
帶著一種莫名的不祥感覺,方哲翻開了卷宗,腹部彷彿被一拳重擊,痛得他說不出話來。
尼娜的微笑。
梁玟破碎的臉,帶著幻境中的蒼涼。她確實是自殺,盤腿坐在沙發上,用刀割開了自己的臉,留下七道縱橫交錯的傷口;她割開了自己的身體,從胸骨末端到腹部,內臟流出,堆在她的腿間。那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去承受死前痛苦的煎熬?
她忍受住了,端坐在那裡,面帶微笑,一手持刀,一手攤開,擱在膝蓋上。她彷彿坐在血蓮花上,等待涅槃的一刻。
她的臉和幻境中的臉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