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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委,評委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大聲開口阻止了比賽,動靜越來越大,兩架鋼琴的琴聲卻都沒有絲毫慢下來。
雷蒙對一切毫不知情,不甘心而沒有停下來尚算可以理解,但傅遇風最清楚不過評委叫停的原因,手下依然沒有絲毫停頓。
他清楚地表達了不想放棄的意願,而這份意願應當被人尊重。
喧囂的聲音漸漸消了下去,連串的德文單詞語不成句,鋼琴上的血跡卻越來越多,染紅了一片素白的琴鍵,琴聲彷彿也帶上了一絲義無反顧的慘烈決絕。《伊斯拉美》即將結束,寧薇眼淚流了滿臉,死死捂住嘴,只怕如果不按住自己,下一秒就會大聲喊出聲來,替傅遇風做出停止的決定。
但是她不能,她沒有這個資格!只剩下最後一首曲目的演奏時間,他已經撐了這麼久,揹負著自己的前途與另一個人的未來,就算現在叫停能避免手的情況惡化,但如果他和他的鋼琴就停在這裡,他和她的未來就到此為止,那對他而言,留下右手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她無權決定,她不能說話!寧薇狼狽地死死咬住手背,淚眼朦朧中看到《伊斯拉美》彈至尾聲,兩個人終於同時慢了下來。
最後一首,別彈一首考驗手的曲子了!寧薇在心中竭盡全力祈禱,膽戰心驚地聽見傅遇風在彈了幾個低沉的弱音後,一刻不停地進入了最後一首曲目的演奏。
這一首曲子,寧薇太過熟悉。
李斯特的《愛之夢》,他四年前離開奧地利時,留下的最後一首沒能彈完的曲子。
她幾乎木然地站著,看著傅遇風的側臉,恍惚間像是看到了當年他戛然而止的道別。鋼琴家都是正對著鋼琴的,只留給觀眾一個遙遠的側臉,安靜地坐在舞臺的一角,在巨大的鋼琴面前顯得很渺小。
而後舞臺上的聚光燈會從上空徐徐地垂落下來,在一片黑暗中照亮一方窄窄的天地。鋼琴家坐在光裡,眼前只有蔓延開的黑白琴鍵。那時他穿著樣式正統的黑西裝白襯衫,端正地坐著,露出英俊沉默的側臉。琴聲戛然而止時抬起頭,漆黑如墨的眼中滿是清冷遙遠的空茫與絕望。而後所有燈光都暗了下去,他就這麼和最後的光束一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裡。
這曾經是寧薇三年以來午夜夢迴驚醒的夢魘,而這一次,他穿著肖似的正裝,彈奏著同一架鋼琴,早春的陽光從落地窗裡毫不吝嗇地照進來,他坐在一片永不熄滅的光裡,在血色瀰漫中低眸,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眼神平和繾綣。
在愛的疑惑前死去,也在愛的深吻中甦醒。
沒有人能將他驅逐,只有他自己的心會蒙染埃塵與霾雲。他曾揹負著重重枷鎖前行,而今往事已矣,雲開月明,他彈得緩慢低迴,極盡溫柔,不是德彪西的印象,不是貝多芬的吶喊,不是李斯特的訴說——
是他自己的愛與夢,歌與詩,心愛的姑娘與溫暖的諾言。
在最後五分鐘的時候,雷蒙臉色灰敗地停下了手。合奏最忌情感的處理高下顯見,他做了許多嘗試,但無法融合的雜音始終顯而易見,垂死掙扎沒有絲毫意義。
名聲,地位,前程,未來,這一場豪賭由他主動發起,直到停手前的上一秒,都從未想過最後會是他自己輸得一敗塗地。
四年前傅遇風沒有說一聲道別,而今重新歸來,果然也輕描淡寫。
比賽時間停止,傅遇風站起身。雷蒙最後一次抬起頭看他,這才發現他還在滴著血的手。在場的人誰都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好在有最後一支鋼琴曲的時間緩衝,急救箱也拿了過來。傅遇風經受了簡單的包紮,纏著白色繃帶的手垂在身側,從他身旁走過。
“你贏了。”雷蒙面無表情地說,眼底是他自己也不曾發現的深深的頹然。
“我不能輸。”傅遇風轉過頭看他一眼,淡淡地說,“我的公主沉眠在佈滿荊棘的城堡裡,等著我去將她喚醒。所以我不能倒在這裡,無論對手是誰。”
這是他的使命,誰都無法代替。
她在等他前去,手術室的燈還沒有熄。
☆、第65章 順風啟程
在這座沿海城市裡,剛剛結束一場驚動了整個古典音樂圈的比賽。
在這短短的三個小時裡,集結了一場鮮為人知、長達數年的宿命恩怨,永遠地成為了兩個人命運的拐點。轟鳴激盪的餘波像是一陣颶風般席捲了時刻關注著結果的所有人,而這場風暴中心最終的勝利者,卻沒有在人前留下隻字片語,於塵埃落定的下一秒悄然離去,將所有的震驚與讚美都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