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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果然都沒這份本事,也沒這份惡毒。”
康尼臉上的微笑不變,對她的話只有彬彬有禮的沉默回應。路加稍稍揚起眉,感到十分有趣地看著她,藍眼睛裡興味盎然,轉眸間仿若有暗光流動。
“最瞭解彼此的果然是自己的敵人,狄安娜。”他抬手捏住紀千羽的下巴,稍稍抬起她的臉,被她快準狠地捏住手腕用力一掰,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輕笑著轉而摸了摸她的頭頂。
“不過想來也不難猜,你哪裡值得別人處心積慮地對付呢。”
他說得輕描淡寫,唇畔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弧度,在她耳邊微啞著嗓音低語。
“畢竟提早一步得到了那個女人的訊息,我可是特地從奧地利趕來,專程想看看你狼狽不堪的樣子呢……”
“姐姐。”
那種熟悉的被吐著信子的毒蛇纏住的感覺再一次來臨,紀千羽手腳冰涼地僵立在原地,被路加提到的「那個女人」四個字幾乎奪取了全部的注意。
他知道多少?!他想要做什麼?!紀千羽拼盡全力才沒有讓自己立刻掐住他的喉嚨,只向他看了一眼,帶著難以壓抑的聲色俱厲。
“你想要幹什麼?”
“誰知道呢?”路加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看著紀千羽,驟然笑得邪氣無比。
他擁有從聖經裡摘出的名字,平時也裝得像個純直正義的天使。而今肆無忌憚地朝紀千羽笑出漫無邊際的血腥氣,深藍色的眼睛漸漸暗沉下去,如同在眼中凝成一場摧枯拉朽的風暴。
“總之是要做我最樂於見到的事情——”
“讓我的敵人陷入絕望。”
在紀千羽如刀的視線中,路加噙著明亮的笑,若無其事地朝康尼看了一眼。康尼會意地躬身拉開車門,他頭也不回地坐進去。寶馬車發動得悄無聲息,在灰白色的天光中越過紀千羽,優雅地駛離。
真是個凜冽又嚴峻的冬天。紀千羽站在原地,壓抑地深深呼吸,努力將從胸腔心口翻湧而起的一股腥甜氣壓下去。她按著胸口,呼吸裡帶著風穿過的空響,仿若不這麼竭盡全力地換氣,下一秒就將暴斃。
路加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的紀秋馥的訊息?有什麼訊息渠道是她來到這片土地上一年有餘依然不得其法,路加遠在奧地利卻能盡在掌握?
他會不會先她一步找到紀秋馥,然後……
這個想法仿若一道尖刺的刺,產生後迅速將她自己扎得鮮血淋漓。紀千羽在劇烈的心悸中倉促回神,狼狽地左右四顧,怔怔地站在原地,從心底升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惶然。
她並不是多麼依賴別人的性格,她曾有過漫長的一無所有的日子,無論是傅遇風還是紀秋馥,相遇全憑上蒼饋贈,錯過也只當命裡沒有。
可如今卻是這兩個人都因為她陷入危機,紀千羽慢慢蹲下,栗色長髮垂在眼前,靠著英菲尼迪蜷縮成一團,從未感到自我憎惡。
她不怕自己經歷一切黑暗與風雨,卻為自己將這份黑暗傳染給帶給自己光明的人,感到異常恐慌。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紀千羽抬起頭,眸光在抬起的一瞬間狠絕又鋒利,卻在看清眼前的面孔時,驟然軟了下來。
“怎麼了?你看上去很……無助。”
傅遇風彎著腰看她,見她抬起頭後,臉上沒有再次出現明顯傷痕,總算鬆了口氣,一轉眼卻看到她白皙修長的脖頸上一圈清晰的指痕,眸光再次一緊。
“你的脖子怎麼回事?”
被掐的地方腫起來了?紀千羽抬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圈清晰的指痕。
傅遇風還在關切地看著她,她的眼眶乾澀無比。就不出淚來,只在凜冽的寒風裡吸了吸鼻子,眨眨眼朝他露出個笑來。
“沒什麼,剛才看到了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我也沒吃虧。”
她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將原因一帶而過,看著傅遇風好一會兒,漸漸要被從心底不斷湧出的歉疚洶湧地淹沒。
“對不起。”
她沉默半晌後,聲音乾啞地說。
“我大概……連累了你。”
她定了定神,省略了互相對峙的部分,將幾句話交談中得知的資訊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他們一個站著一個蹲著,一個俯身一個仰頭。紀千羽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小心翼翼又執拗倔強地看著他,不想將剛發現的秘密藏在心底,也不想用一切謊言掩飾太平。她將這一切原原本本地與傅遇風仔細說明,內心深處卻又怕傅遇風真的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