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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紹珩正不大樂意她讚賞許蘭蓀,忽然聽見外面有人叩門,蘇眉後頭的話便嚥了回去,輕輕顰了下眉,心道怎麼這個時候了,還有人來?一邊說著“我家裡不常有人來的”,一邊轉身去應門。虞紹珩猜度這時候來找她的,多半是唐恬,情知她懷裡抱著自己的衣裳,叫人看見多少有些不妥,卻也不肯提醒她,慢悠悠地洗了手,跟在她身後出來。
然而一到門口,虞紹珩心裡便驀地一陰,站在門廊處跟蘇眉說話的並不是唐恬,卻是個年輕男子,人雖然不算漂亮,但斯文乾淨,三件套的西服齊整熨貼——藉著門廊的燈光,虞紹珩一眼就認出來,這人正是之前差點兒跟蘇眉坐了一間辦公室,卻被他叫人錯開的那個研究員,今年二十七歲,去年才從華亭的聖約翰大學博士畢業,叫魯滌安。
他忽然省起之前蘇眉給他開門時,十分訝然冒出一句:“怎麼是你啊?”
不是他,該是誰呢?難道她真約了人,還約了他……開什麼玩笑?他直覺不肯相信蘇眉能在他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得約上這傢伙。可轉念一想,人不可貌相,她能自作主張糊里糊塗地把自己嫁出去一回,難保沒有第二回。他想著,輕輕磨了下牙,一折一折放下捲到手肘的襯衫袖子,施施然走到蘇眉身邊,溫言笑問:
“這位是?”
蘇眉見到門外的“客人”,著實比見到虞紹珩還吃驚,“魯先生,您有什麼事嗎?”
“哦,沒什麼事,我晚上在……”魯滌安和蘇眉一照面,就發覺她臂上挽著一件深色外套,上頭肩章銅釦,似乎是件制服,他正覺得奇怪,便卻見一個頎長挺拔的年輕人從蘇眉身後的暗影裡踱了過來,不過二十出頭年紀,生得一副丰神俊秀的好相貌,只是英俊中隱隱透著一絲鋒銳,面上在笑,深澈的眸子望在他臉上,那目光卻像刀入錦鞘時,剎那間閃盲了人眼的一簇寒光。
然而再看時,這年輕人卻笑得一派溫文,雋雅裡猶帶著兩分居高臨下的驕矜倜儻:
“這位是?”
18、綠意(二)
虞紹珩的出現,讓魯滌安有一瞬間的愕然。
他身上淺咔嘰色的軍裝襯衫敞著領口,捲到小臂的袖子還沒有全放下來,魯滌安立時就猜到蘇眉手上的衣裳該是他的,心裡也起了團疑雲。
他的辦公室在蘇眉隔壁,蘇眉來上班之前,他便聽說古籍部要來這麼一個名教授的遺孀。待見到蘇眉本人,卻覺得詫異,原來不過是個寡言多禮的娟秀少女。詫異之餘,出入遇見,不免多打量她幾眼,日子久了,覺得這位“許夫人”柔靜纖秀,若不是嫁過人,倒是個頗宜家室的人選。
男女之事,最怕琢磨,魯滌安起初也不過隨意品評一二;但既有了這個“評估”,便更注意起她的言行舉止來,有事無事,也尋著由頭同她搭兩句話。一來二去,漸漸地便有些心猿意馬,本來覺得她文君新寡,算不得良配;但此時先有了這一點意思,再去看她的人,原先不好的地方反而又見出好來。許蘭蓀那樣的前輩名家亦肯為著她,行大不韙之事,足見得這女孩子秀外慧中,想必是個佳人。
大約自詡風流才子者,總有些風流心思。魯滌安這樣想來,愈發覺得文君相如這樣的佳話不可辜負。只是平日同事間的應酬邀約,蘇眉一概不參與,也從不和人談及自己的私事,見了他,只是禮貌招呼,一時之間,倒讓他無從著手。
今日他到一個前輩家裡吃飯,席間,那教授夫人說起蘇眉就住在附近,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這麼做了寡婦,著實可嘆可憐。說者無心,聽者卻是有意,兼之魯滌安又陪著主人喝了兩杯酒,心頭髮熱,走到這附近,幾番猶豫,終是轉了個念頭出來,敲門來見蘇眉;卻不料,她家裡竟然有這麼一個玉樹琳琅的人物,而且在她家裡“儀表”如此隨意……也不知道這兩人有什麼瓜葛。
蘇眉近來在學校裡,也覺出魯滌安對她有些過分熱心,但她卻分辨不出緣由:是因為好奇她和許蘭蓀的傳聞?還是因為……這一層,她不願深想,亦覺得不大可能,或許他是憐憫她?然而,這個時候他貿貿然登門來訪,叫蘇眉只覺得詫異,而他看見虞紹珩的愕然神態,則讓她尷尬。雨夜幽清,她家裡突兀地冒出一個頎秀俊朗的年輕軍官,任誰都會心生異樣。
而虞紹珩溫文爾雅走到她身邊,拋來一句“這位是?” 似乎是平淡有禮挑不出什麼毛病,可他的舉止態度,總讓她覺得哪裡不對。
他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