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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雙眼,外面是一片白色煙霧。索瓦不知去向。可是哪怕他/她此刻就在離我兩米遠的地方,我也一定無法看見他/她和他/她的探測2號。
一面鏡子?
好像不對。四面八方都是鏡子。被困在一個用鏡子做的球裡面了。一個會伸縮的球。我感到不寒而慄。不禁想起了那個水銀星球。密密麻麻的探測1號朝我飛過來,飛過來,飛過來。我差點暈倒在探測1號內。我看見成千上萬個我蒼白著臉差點暈倒在成千上萬艘探測1號內。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一陣噁心,胃止不住翻騰起來。在常溫下汗流浹背。頭暈,耳鳴,口乾。
在接下來的兩個半小時內我都沒有再睜開眼。我祈求時間快點過去。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鏡子更深不可測的?我害怕看不見底的東西,就像那深淵,那黑洞。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我沒反應過來自己所面對的是什麼,我只看見探測1號身處一片刺眼的亮光中,很遠的地方有個模糊的小黑點,是索瓦嗎?我聽到很多聲音,彷彿有一群人在不遠的地方爭論著什麼,但卻無法辨別出一個具體的聲音,那些聲音就像電子,當人們沒有觀察它時它正常在自己的軌道內執行,但是一旦發現有人在用儀器觀察自己,會立刻改變方向。就像它有意識那樣。非常的不可思議。當我仔細去聽這些聲音的時候它們的音量並沒有降低但是它們卻變得模糊起來。我聞到花香,很多很多的花的香味混雜在一起,當我仔細去辨別的時候,那些味道變得模糊起來。我眼前出現很多人,他們在各種各樣的建築之間來來回回,整個世界就是一部黑白電影。當我試圖把一切看得更清楚一點,畫面卻越來越模糊。
我似乎陷入了幻聽、幻聞、幻視中去了。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鼻尖上。彷彿那裡正停著一隻蒼蠅。
“索瓦,我在後面,你還好嗎?”
“索瓦,你怎麼樣了?”
我連續兩次呼叫索瓦。沒有迴音。那個黑點越變越大,那不是探測2號,也不是什麼實物,那是一個洞,一個黑洞?要是被捲進去……
我立刻改變了方向,往後退是最不明智的做法,要麼往左要麼往右或者向上向下。我記得“蘿絲”在“佐伊”的左邊,所以我往左邊駛去。
但願在關鍵時刻“蘿絲”的拉扯力會帶來點奇蹟。
“蘿絲”的拉扯力帶來的奇蹟沒有出現,那個黑洞的牽引力卻出現了,探測1號被一點一點往它的方向拉。就像被一隻吸盤緊緊吸住了一樣。
我開啟螺旋式旋轉模式,通常遇到吸盤式磁場時,這樣的方式會對周圍的磁場產生一點極微小的破壞作用。憑著這點小作用,可以急速脫離困境。運氣好的話一般會成功的。順時針旋轉一分鐘再逆時針旋轉一分鐘,順時針旋轉三十秒再逆時針旋轉三十秒,順時針旋轉一秒再逆時針旋轉一秒,速度越來越快。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探測1號正漂浮在黑夜中。周圍再沒有什麼煙霧。能見度非常高。遙遠地方一個圓球正發著光。或者,不是圓球,是一張臉,一張像一個星球那麼大的臉。那張臉閉著眼張著嘴。探測1號剛才差點被吸進它的嘴裡。
我又出了一身的汗。
我今天總出汗。
我感覺自己快散架了。
我假設這確實是一張人臉。我假設……這是一張人臉的投影。嗯,這樣簡單多了。要是五百年前的科學家經歷了這樣的事,他們一定以為自己看見了上帝,或者外星人。
我從沒見過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臉,我指活著的人。那些死去的人的臉倒是見過很多。比如每次參加葬禮時。也在多媒體觀賞室裡看見過一些五百年前的電影資料。那時候的人都不會戴面具,我指實實在在的,隱形的面具人人都有,且不止一副?
那是一張戴著面具的臉,屬於“巴別塔號”上的每一個人,包括我自己。為什麼這裡會出現一張戴著面具的臉的投影?索瓦也看見了嗎?他/她會不會已經被吸進那張嘴裡了?裡面到底有什麼呢?如果被吸進那張戴著面具的臉的投影的嘴裡,會怎麼樣?毀滅?或是進入另一個世界?還是僅僅從那裡穿越到另一側,也就是臉的背面。就像一扇門。
我有一種猜想。
也許索瓦也看見了一張臉,但那張臉沒有戴著面具。我指,我看見的是索瓦的臉的投影,而索瓦會看見我的臉的投影。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是我就是這麼想了。因為只有這種解釋最簡單也最合理。
如果想得複雜一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