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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路不住口往下說,小三兒便只靜靜聽著……過了半響,他方才笑道:“好一些個‘淡淡’。你果真是宮女,莫不是後宮妃嬪罷?”
我抿嘴道:“天下人讀天下書,偏我這個小小宮女,小時也上過私塾,識得幾個字的。”
那小三兒還要問,天公偏不作美,“譁”地一聲,急雨兜頭而下。我看著手中僅有的一把雨傘,正猶疑間,小三兒已命船行岸邊。他立起身來,迅速採下幾片荷葉,不分由說地,先將一片荷葉輕輕反扣於我頭頂。荷葉又圓面又大,正好擋住滿天雨水。小三兒自己也頭頂一片荷葉,在夜雨中撫了一下手掌,輕聲笑道:“亂雲愁,姑娘你滿頭風雨,原應我用這荷葉為你遮擋。”
他這是說的元曲兒呢。
三百六十行,這刺客之中果然也有有才識趣之士——我的心,便微微動了一動,彷彿有羽毛在心底最軟最柔之處輕輕拂了一下,那種軟軟的,酥酥的動。卻沒有說話。一路無語,繼續魚行聽荷風苑……不多時,驟雨停歇,舟近岸邊。近水的荷風苑仍燃著燈,窗欞明亮,其中透出桔色暖暖光芒,小蘿還未睡,她必定侯在屋中,等我服藥——念及此處,我心溫一下子溫暖明亮,如在最深最濃的暗處,點起了一盞小小的燈。
五 荷塘夜行(2)
小蘿聽見水聲,提著紅色燈籠過來,立在水岸邊上,揚聲問道:荷煙姐姐麼?
奇怪,她怎麼知道是我回來?
“是。”我說。上岸時,我緊緊握她的小手,一面用眼對她示意,一面笑道:“這兩位爺是禮王爺府上的客人。爺們辦差辦得晚了,現要在我們這裡用點東西吃點茶,休息一會兒。你去拿些今日做的小茶果子,泡上上好的茶葉,用井水湃著端來,我去取兩條幹毛巾給他們吸吸頭上的雨水。”
一面說,一面將寫字在小蘿手心。
她好像明白。燈光下,小蘿目中已有驚慌之色,一張臉蒼白如紙,卻連連點頭答應——只是握著我的手,手指觸及之處冰寒點點,掌心全是冷汗。
我帶小三兒兩人進入廳房,找出兩條幹淨毛巾遞過去。從暗處來到燈光下,那小三兒突然看清我的臉,他的呼吸,突然便有那麼一刻停止。他好像想開口說什麼,突聞屋外人聲鼎沸,熊熊火光聚整合片,成群人影印在白色窗紙之上,屋外亮如白晝。小蘿哭叫之聲水一般傳進屋中:“何大人,荷煙姐姐在裡面!他們捉了荷煙姐姐!”
小蘿才走,怎麼何統領他們來得這樣快——我遲疑著,有一些吃驚。
屋裡兩個男人對望一眼,又同時將目光看向我。
那小三兒倒也鎮定,居然側頭朝我微微一笑,他的語氣,依然是那樣淡淡的:“是你叫來的侍衛麼?”
我冷冷看他,點頭:“是。”
小三兒目光一深,有我看不清的嘲弄之意,他冷冷的,卻淡然道:“女子果然善變的很,適才在船上還有說有笑,怎麼說翻臉便翻臉?”
我悄悄拔下頭釵握在手中,緊緊盯住他,微微揚了一揚嘴角:“多謝小三公子適才為荷煙遮風擋雨,只是皇家山莊,豈容二位公子來去自如?你們意圖不軌,一旦得逞,定然天下大亂,彼時黎民百姓悽風苦雨,更有誰來遮擋?”
“呵。”小三兒不怒反笑,他古潭般的眼中波瀾微起,語氣卻仍淡淡的說:“宮中竟有你這樣大膽的宮女兒,今日可真讓我長了見識。”
我正要說話,門外叫嚷卻再次傳來。侍衛們齊聲高喊,令刺客放掉人質,伏手就擒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浪浪驚濤拍岸。
“這可成什麼樣子?!”小三兒語氣陡然一轉,變得嚴厲,卻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一臉子的寒冷。他微微皺眉,面色一肅向那黑臉蟒須道:“趙風,你出去找何雙全進來——記得,讓他一人進來見我。”
趙風?這名字,怎會如此耳熟?
我正回憶,何統領已小跑著步子進來,他叫著,雙膝跪倒在門前,口中山呼:“奴才何雙全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怎麼是皇上?
皇上不是在邊關麼?還有趙風——是的,趙風!我突然想起,趙嬤嬤獨子正是此名。趙風——天子龍文澤隨身侍衛。天!大驚失色,我不及思想,忙迷迷糊糊跟隨何統領跪倒。
心裡又是疑惑,又是害怕,又是緊張。
手心開始發燙,微微出汗。
龍文澤卻皺起眉頭,淡淡道:“罷了,都起來罷。你們叫得這麼大聲,定要人知道朕從邊關回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