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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霍晨。
於是葉寧繼續問:剛才那個阿姨是你媽媽嗎?
霍晨顯然很羞愧,點頭承認,是,對不起,我媽媽她有點誤會……
葉寧在他話沒說完的時候,就直截了當地截斷了他的話,對他說,我想她是有點誤會,不過我不認識你,更不認識她,希望以後不要有這種誤會。我不想因為不相干的陌生人來打擾我的學習,耽誤我的時間。
說完這個後,葉寧平靜地走回了教室,回到了座位上,翻出之前老師正講著的試卷。
低頭翻著試卷的時候,她偶爾一個抬眼,看到了一旁的那雙眼睛。
那個人眼睛裡竟然是同情。
同情麼……
十幾年後當了媽媽的葉寧,用手輕輕揉著眉心,輕輕嘆了口氣。現在的葉寧心態平靜了很多,就好像一把燃燒過的火,現在火勢早已經過了最旺盛的時候,只有一根染盡的柴在緩慢地悶燒著。可是那個時候的葉寧,外面看上去安靜沉默,內心卻彷彿永遠在狂燒著一把火。
別人永遠不知道,她內心是多麼的扭曲和黑暗。
她其實是討厭那種同情的,畢竟同情的目光,她見過太多太多,已經麻木了,當這雙眼睛也流露出這種同情時,她說不來的反感和厭惡。
因為那種無可名狀毫無來由的厭惡,她比起以往更加關注那雙眼睛,她總是能在人群中敏銳地捕捉到那個人的視線。
有時候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個人的視線就在自己背後,就在盯著自己看。
於是她又想起來了另外一件小事,關於她高考之後別人給她捐款的事兒。
當時她嵩山中學的第一名,高考狀元,大紅榜張貼出來,不知道多少榮耀和羨慕的眼光。那時候清南市所在省的高考競爭激烈,人口基數大,錄取比例低,再加上那個時候還沒高考擴招呢。當時t大那種頂尖的名校,在本省只招收十幾個名額,嵩山中學削尖了腦袋和本省十幾個名校爭這個名額,連著三年都沒出一個t大的,葉寧被t大錄取後,一下子本市中學全都轟動了。大紅條幅拉出來,都是熱烈慶祝你考上t大的。
可是就在這種榮耀的背後,葉寧望著大紅榜上的那個名次,她卻有點疲憊。這就好像一直在奮力奔跑的一個人,忽然衝到了終點,看不到前方的黃標,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她就是在這個時候又重新捕捉到那雙眼睛的。
其實那雙眼睛自從霍晨事件後,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她感覺到那雙眼睛望著自己,沉默而無奈,甚至有點沮喪。
這一下子,她便覺得大紅榜上的顏色更鮮亮了幾分。
他一定是名落孫山了吧。
她沒有多看一眼這個人,便轉身離開了。
當時她沒有錢,舅媽鬧著說沒錢供她讀書,不肯出學費和住宿費。那個年代助學貸款還不像現在這麼普遍,嵩山中學的老師也不清楚應該怎麼操作,以及能不能申請到。
於是本市的企業有人說要捐款,不但給葉寧捐了,還給市裡幾個困難學生捐款。這個場面當時拉得很大,當地電視臺去了。
當時葉寧和其他幾個學生一起站在那裡,手裡捧著一個放大版的捐款支票,然後每個人說句感想,最好說說怎麼個家庭困難,不能上學多麼難過,以及得到這個捐款後是如何的感激。甚至主持人還會特意問起一些揭人傷疤的事情。
葉寧的目光從鑼鼓喧囂中,輕而易舉地感覺到了那個人的目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總是能淡定地忽略那麼四面八方射過來的視線以及那一張張不知道是笑還是怒的臉,精確地尋找到自己要找到的。
葉寧不知道當時那個人的目光是怎麼樣的一種目光,並不像平時那麼淡漠,反而有種炙熱的渴望,就好像一隻雛鳥望著藍天,急於忽閃稚嫩的翅膀展翅高飛。
攝像機聚焦下的她,或許是身上的長褲和長袖襯衫實在太過悶熱,她竟無端端有些恍惚,等醒過來時,才發現主持人和周圍老師以及慈善企業家都在盯著自己,他們等著自己一場聲淚俱下的訴說。
她平靜地望著大家,隨意說了幾句感謝的話。
當時場面一下子尷尬起來了,畢竟人家付出了錢,要的就是你聲淚俱下感激涕零,這麼不鹹不淡地來一下子,人家措手不及。
不過主持人到底沒說什麼,趕緊把她請下臺去了。
下臺後的她,越過不知道多少張臉,去探向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恰好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