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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咬著牙齒把醉到不省人事的父親拖回了家。
喬思齊正在讀初二,成績一塌糊塗,她回家的時候還在用手機發簡訊,跟一個追她的小男生曖昧不清。
母親纏綿病榻的時候,喬槿沒有哭。
抱著黑白照片坐上那開往福山的車的時候,喬槿沒有哭。
可是她躲在衛生間裡,想起母親說過的“你照顧好喬正則和喬思齊……照顧好爸爸和妹妹”,眼淚流了滿眼滿臉。
她發現自己既懦弱又無能,才一年的時間,家裡怎麼就面目全非了呢。
上帝從來沒有插手,自導自演的都是人類自己。
於是在四年恨不得躲躲藏藏的日子裡,比高三還拼命地武裝自己。然後學著在買菜的時候,緊張兮兮地討價還價。在喬思齊的家長會上,替父親和母親編各種各樣的理由和藉口。
喬槿被喬思齊恨了三年。
她親手拆散了喬小妹的初戀,每天打電話查喬正則和喬思齊的崗。在得知喬老爹用零花錢收買喬小妹,兩個人串通一氣瞞喬槿的時候,把喬小妹關在房間裡打得渾身脫力。
喬小妹是哭得沒有力氣的,喬槿是氣的。
喬老爹第一次看到從來都溫柔的喬槿發了那麼大的脾氣,連話都不敢說。
“原來這麼久只有我一個人在乎這個家。”喬槿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平靜地只說了這一句話。
“以為沒有人管你們了是嗎。”她表情冰冷,語帶微涼,“只要喬槿還在,就不准你們自暴自棄。”
誰都休想。
喬槿把這一句話刻進了心裡,融到骨血裡,再也不能忘記。
明明是悅耳的音色,明明是那麼柔弱的喬槿,這幾個字卻聽出了一股狠戾的味道。
她不是灰姑娘,不需要水晶鞋。
苦難永遠不是懦弱的藉口。過去鐫刻在人格深處,成為你擁有的經歷,獨一無二。就像打怪攢經驗值,總是為了升級做準備。
終於不再把馬尾束得很高,學著把帶著點卷兒的長髮披肩;不再執著於百搭的藍色牛仔褲,而是換成最不保暖的絲襪;猶豫了好久,放棄了每天都要帶著的雙肩包。
眼線筆和眉筆,一直都在盒子裡沒有拆封過。喬槿認真地拆開,除了粉底和唇膏,第一次睜著大眼睛弄了半天。
她想,這樣終於有了一點當年不曾有的樣子。
好像只要不是當初那個言笑晏晏,懵懂甜美的神仙妹妹,好像只要用畫皮掩住了眉眼之間的青澀和稚氣,喬槿就進可世故老成,退可與人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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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攸寧大約說過,淡眉是寡情的意思,她指著喬槿的一彎柳眉,說自己重情重義,倒和一個薄情寡義的人做了朋友。
那個時候喬槿偏偏不信,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畢業之後誰都找不到當初的校花神仙妹妹,要表白的人把秦攸寧的電話號碼打到她拉黑喬槿,氣過了之後發現喬槿根本沒有迴音,一消失就是五年。
她還以為自己遮蔽了喬槿五年。
終於喬槿在潛水了五年的班群裡看到這次聚會定在W市,春節過後她正好會回去,就猶豫著決定要不要去。
她問攸寧聚會的具體時間,大概秦攸寧一下子體會了殭屍粉詐屍的驚喜是什麼感受。
對喬槿來說五年何嘗不是煎熬。
有一種學校,今日我不以它為榮,他日它不以我為榮,我交錢,它發證,銀貨兩訖,畢業走人。
恨不得不曾有過交集,想把自己存在的痕跡抹得一乾二淨。
如今她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拿著每天用辛苦換來的工資,儘管微薄,卻不再像之前與名牌大學失之交臂後,思考著並不無憂無慮的人生。
那麼焦慮不安。
手機還停在攸寧的訊息對話方塊,除了喬槿對“本人?”給出了肯定答案之後傲嬌地沒有下文,喬槿知道她這個最好的朋友大概是生氣了。
換做是誰都不會輕易饒過自己這樣薄情寡義的人。
喬槿乖乖地把現在用的微信和電話號碼都發了過去,然後等了一分鐘還是沒有迴音。
她想,攸寧可能也是受夠了她的吧。
要不是喬小妹慢慢長大了懂事了,那一句收不回的“我受夠你了”會讓喬槿一輩子如鯁在喉。
她嘆了口氣,一頁紙空白如初,她想要寫些什麼,最後只留下了三個字。就像一個好不容易戒掉的習慣,突然下意識做了出來,還和當初一樣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