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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閣如其名,安靜地聽得見風起之聲。蓮玥替太后挽好發,正要上妝,卻被她阻住。
“總歸無人看見,罷了。”
說是“暫時移居”,明眼人都清楚,那夜太后身著夜行衣,妝容清淡,哪裡是被人突然挾持的樣子?許是皇帝顧念母子情分,才有意給太后鋪了後路,說是被“挾持”。這“暫時”的移居,恐怕就是後半輩子了。
蓮玥本就不多話,太后這樣說,她便放下梳子,準備出門去拿早膳。
“玉茹呢?”太后問道。
蓮玥回頭俯身道:“隨柳將軍出宮了。”
太后瞭然笑道:“哀家所料不錯,女子多被‘情’字繞。”
蓮玥答完話,正要退下,太后又道:“你也到了出宮的年紀,找個良人嫁了吧。”
“奴婢不敢。”蓮玥忙跪下道。
太后瞥了她一眼,笑著拿起梳子,仔細地梳著鬢角,淡淡道:“你和玉茹都隨了哀家十年,良禽擇木而棲,不說在後宮,即便是宮外,這也是基本的生存法則,哀家並不怪你們。你既服下了劇毒,便好生為皇上辦事。說吧,皇上讓你過來,可是有什麼話要傳給哀家?”
蓮玥跪在地上,略有躊躇,片刻,才道:“皇上說,娘娘想見的人,這輩子都休想再見到。”
太后的手微微一頓,嘴角的笑容慢慢拉大,眼底的苦澀也愈加濃烈。
“見不到他,偶爾見得到皇上也是好的。”太后緩緩道。
蓮玥臉上難得露出意外的表情,太后繼續道:“哀家從入宮那日開始,便不曾預著有朝一日還能出去。哀家並不介意老死宮中。”
“你跟了哀家十年都不瞭解哀家,也難怪皇上了。”太后又是一抹苦笑,“說來哀家當年也不過是江南小鎮裡落魄人家的女兒罷了,從不曾想過這紅磚綠瓦,金碧輝煌,榮光盛世會與哀家有半點關係,即便如今萬萬人之上,哀家也不過一介普通女子罷了。”
她不過心繫丞相,甘願全心助他,一腳便入了這深深後宮;她不過不甘任人排擠陷害,想要站穩腳跟保住性命,一腳便捲入了明爭暗鬥;她不過如天下母親一般疼愛自己的兒子,想要事事周全,一腳便已萬劫不復。
一步一步,不知不覺走到了今日。
再回首人事已全非。
“你去回皇上,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行事待人從未有半分偏頗,問心無愧。”太后聲色一冷,瞥了蓮玥一眼便道,“你走吧,日後不用再來了。”
“奴婢告退,娘娘聖安!”蓮玥跪地,重重磕了個頭後起身離開。
***
白穆在瀝山一行中本就受過重傷,雖然已經痊癒,身體卻大不如前。那夜在儀和宮先是被困在火中,後來又隨蓮玥在屋頂吹了半夜的冷風,回去之後身體便開始發熱,沒日沒夜地昏睡。
這次昏睡並不似從前毫無意識,偶爾會醒來,碧朱或者蓮玥便給她送藥。偶爾精神好一陣,碧朱便給她講講她昏睡期間發生的一些事,比如太后移居聞風閣,比如淑妃掌管後宮,裴昭儀如何囂張,比如皇上什麼時候來看她,她卻睡著了,再比如柳行雲被調回都城,朝中一半大臣力薦他繼任柳軾的丞相之職,另一半竭力反對,如今此事懸而不決。
冬日漸漸逝去,天氣回暖,陽光也愈漸明媚,朱雀宮的梅花開了整院,白穆的病氣漸去,昏睡的時日也越來越短。
這日她正服下藥,陵安的唱到聲便響起來。
似乎有許久沒有好好見過商少君,乍一眼望去,他踏著陽光進來,身上染了院子裡的梅花香,充滿朝氣的臉上帶著微微笑容,墨色的眸子一對上她的眼便融入暖色,笑了起來,平和得像是不爭朝夕的世家公子。
“碰上你清醒,真是難得。”
碧朱與蓮玥快速行了禮便退下,白穆正要起身,商少君便道:“免了。”白穆也就坐在榻上道了句:“皇上萬福。”
商少君眉目帶笑地看了她半晌,一手撫上她的臉頰,“瘦了。”
白穆垂眼笑了笑。
“這個拿著,隔一月給蓮玥服用一顆。”商少君將一個藥瓶塞在白穆手裡,“前兩月你病得太重,便先放在朕那裡了。”
白穆摩挲了一下那冰冷的瓶身,笑道:“即便皇上不給臣妾解藥,臣妾也不會認為皇上留蓮玥在臣妾身邊只是作為眼線。”
商少君眯了眯眼,身子坐直,便離白穆遠了些,“朕以為,阿穆說話不會這樣拐彎抹角。”
“皇上還是叫臣妾‘愛妃’較為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