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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盤本是圍棋術語,指的是雙方比賽中斷,棋盤被封,中途休息後再戰。引申到藏古界,是指在鬥口的時候,被斗的一方若是鑑不出來,又不甘心認輸,就會提出封盤,緩上一段時間,可以趁這期間去找外援。但是封不能白封,必須得拿出一件東西補償給對方。補償多少,得看鬥口的器物鑑定難度有多高,彩頭有多大。
像這個青銅爵的鬥口難度,鄭重拿出宋代的銀香囊來封盤,已經算是低了。黃煙煙看也不看,把香囊扔到我手裡,然後把青銅爵拿回來,在一大群人的灼灼目光下離開。
回到旅館以後,我關上門,沉著臉質問她:“黃煙煙,你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黃煙煙不回答,低頭抱著龍紋爵緩緩摩挲。
“你拿自己做賭注!這算是什麼意思?”我很生氣。我們此行是接觸鄭國渠,拿到那枚銅鏡,不是砸他的招牌。黃煙煙把自己押上去,無異於把我們與還沒露面的鄭國渠推上完全對抗的道路。
黃煙煙終於抬起頭,淡然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我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太魯莽了,這樣不光會攪亂整個計劃,也對你自己不負責!”
藥不然過來打圓場,把我們兩個拉開,勸我道:“哎,我說兩位,床頭吵架床尾……(我和黃煙煙同時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錯了,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就別吵了。其實這樣也挺好。今天封盤用宋銀囊,明天封盤的時候,咱們提出得用唐銅鏡,不就結了嗎?”
封盤的代價是很高的,多次封盤,價碼就會逐級提升。如果用這個手段拿到銅鏡,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但我冷哼一聲:“那也得謹慎點。萬一人家鬥口贏了呢?我知道五脈是泰山北斗,可藏古界藏龍臥虎,暗藏的高手不知有多少。萬一真讓人鬥回來怎麼辦?到時候,我看你黃煙煙是當場自刎,還是直接嫁人!”
“不早了,我睡了。”黃煙煙不理睬我,抱著銅爵離開,剩下我和藥不然面面相覷。
我問藥不然:“她這麼做,你說會不會是她爺爺的主意?”藥不然撓撓腦袋,有些迷惑:“黃克武對這個孫女特別寶貝,應該不會讓她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吧……不知道,哥們兒真的不知道,黃家在五脈裡,算是個異類,他們的思維方式和行事,跟其他三家格格不入。”
“媽的。”我惡狠狠地罵了一句髒話,只是我也不知道是罵黃煙煙,還是罵黃家。
到了第二天,我們三個如期而至。店鋪門口早已經站滿了人,都等著看續集。鄭重一看我們來了,從裡屋攙出一位老先生。這位老先生一頭花白頭髮,戴著副老花鏡,上身穿的是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中山裝,胳膊上還套著兩個藍底碎花套袖。
我一看這裝束,心生警惕。這樣的人,大多都是某個作坊或美術廠的老技工,其貌不揚,手裡活卻高明得很。老技工接過青銅爵,仔細端詳起來。他的鑑別手法跟昨天也沒什麼區別,只是動作更為細緻,看的時間更長。約摸過了一個小時,老技工眉頭有些緊皺,開始把手指伸進爵底去摸。
我知道他在檢視什麼。這些青銅爵的底部往往都有銘文,從銘文內容、字形、字邊鏽蝕與其他部分的協調程度,就能大致判斷出來真偽——銘文或陰刻或陽刻,邊緣凹凸不平,贗品在做舊的時候,很難做到天衣無縫,字邊鏽斑會露出破綻。只不過這種鑑別辦法要有深厚的彝銘功底,全國能達到這個水平的人屈指可數。
更何況,以黃家的底蘊,怎麼可能會忽略這一點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老技工半天摸不出破綻,只得拿了一張綿紙捲成紙筒,放入爵中,一邊澆水一邊用一個小木錘輕輕錘拓,沒過一會兒就把爵內銘文拓在紙上。他拿出來看了半晌,還是不得要領。末了老技工只能衝鄭重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鄭重臉色頓時垮下來。誰不知道洹朝古玩是以綠器聞名的,若是在自己的本行裡栽了,那可就太丟人了。
“還要封盤麼?”藥不然挑釁地問。
鄭重跟老技工低聲商量了一陣,尷尬地回答道:“能否再容我們一天?”
這和我們之前的預測差不多。第一次鬥口,洹朝古玩應該不會馬上驚動鄭國渠,而是會請城裡的某位專家來解決;只有在第二次鬥口仍舊失利的情況下,才會通知住在村子裡的鄭國渠。他趕到安陽前後也得花上半天工夫。
“可以再封一次盤,但這次的封盤物,得我們來挑。”藥不然說。
鄭重有些為難,搓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