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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會在器物表面形成扉茬。這些扉茬又被稱為範痕,不起眼,很容易被人忽略,但在行家眼裡卻是分辨真贗的標誌之一。很快我失望地發現,在這尊爵的側腰邊緣,我摸到了內卷的扉茬。
我甚至還想用“懸絲診脈”之術掂量它的重量,因為真正的青銅器經過千年鏽蝕,重量會偏輕,但最後還是鎩羽而歸。末了我一臉沮喪地把青銅爵還給了黃煙煙:“才疏學淺,我認不出來。”
玩古董的有個規矩:“說新不說舊。”什麼意思呢?你說這件東西是真的,可以不說為什麼真;你若是說這件東西是假的,非得講出個道理不可——講不出道理,就是胡攪蠻纏。我這次真是敗得太徹底了,明知眼前是贗品,卻完全找不出證據。
我一個專業搞青銅器的白字門後人,卻被黃字門仿製的爵器給忽悠了。這件事,真有點傷自尊心。我拍拍大腿,正色道:“爵器做的不錯,但話說在前頭。我做人有原則,如果你是想拿贗品去換真品,這是騙人,我可不贊同。”
黃煙煙冷哼一聲:“假道學!”我眉頭一皺,正要與她繼續爭辯。這時藥不然眼珠一轉,忽然拍手笑道:“又不是春晚,我說煙煙你就別逗他了,你是打算去鬥口吧?”
黃煙煙沒吭聲,算是預設了。我暗自鬆了一口氣,如果是鬥口的話,只是為切磋技藝,拿贗品也無妨,不算騙人。
現在黃煙煙拿著這尊青銅爵去找鄭國渠,顯然是打算單刀直入,砸場子挑事。我猜她之所以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是家族裡的授意。鄭國渠是仿製青銅器的大行家,黃家以前恐怕也在他手裡吃過虧,打算趁這次機會出出他的醜。
不過鄭國渠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村子裡,很少公開露面,好在他在安陽有個門面。黃煙煙的計劃是,拿著這具青銅爵連著幾天去堵門斗口,鬥到店裡人撐不住,鄭國渠肯定會現身的。這個人對自己技術有極大的自信,屆時逼他用銅鏡為賭注,便可到手。
藥不然對黃煙煙這個計劃大聲贊同,他是個好熱鬧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亂,鬥口這事正合他的胃口。我卻沒有立刻表態。
說實話,黃煙煙這麼做,我是有點不開心的。這次調查,我該算是主導者。而現在她未經商量就丟擲這麼一個青銅爵,計劃裡又摻雜著為黃家出氣的因素,很有些先斬後奏搶奪主導權的意味。黃家咄咄逼人的風格,我又一次領教到了。
不過這計劃本身倒沒什麼大的漏洞,如果強制放棄,也有些可惜。大局面前,私人恩怨暫且擱置一邊。我問黃煙煙道:“這事得謹慎。你有十足把握鄭國渠會看不出這個青銅爵的破綻嗎?”黃煙煙傲然道:“不會。”我又問:“如果他不肯拿青銅鏡出來做賭注,或者乾脆不跟你鬥口呢?”黃煙煙一聲冷笑:“那他就別混了。”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我便不好再繼續追問,只得叮囑道:“這件事風險不好把握,要謹慎。”至於她聽沒聽進去,我就不知道了。
到了晚上,我一個人躺在床上,一點也睡不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爺爺的事,父親的事,自己的事,佛頭的事,千頭萬緒化成一大團灰蠅在腦子裡嗡嗡作響,捋不清也趕不走。我實在煩悶,披起衣服在屋子裡轉悠,想找點事情讓自己分分心,就這麼轉悠著,還真讓我想到一件……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三個便前往位於袁林的安陽古玩市場。袁林是袁世凱的陵墓所在,這位老先生死在北平,移陵到了安陽。雖然他生前沒做什麼好事,但身後總算留下了一片林子。安陽附近的古玩販子都聚集在袁林景區門口的神道至照壁之間,地攤和固定店鋪都有,繁華程度比起潘家園來並不遜色。
根據情報,鄭國渠開的那家店鋪叫做洹朝古玩,取了洹河與朝歌各一個字。鋪子裡東西很雜,從青銅面具到民國鼻菸壺,從漢八刀到全國糧票,亂七八糟什麼都有。人進人出,生意興隆得很。
黃煙煙悄悄告訴我們,這鋪子只是個偽裝,真正的生意,都在後頭,非得有熟人帶進去不可。鄭家從不在這裡公開賣青銅器,都是接洽好人以後,帶去村子裡看貨,看準貨以後,從另外一條路運出去。鄭國渠的精明之處在於,他從不說自己賣的是真貨,賣的只是仿古工藝品,至於買主買了仿製品以後怎麼去騙別人,那就跟他沒關係了。所以鑑古學會和警察明知他在偽造,卻也無計可施。
我們三個人走進店裡,徑直朝裡屋走去。一個穿中山裝的中年男子趕緊伸手攔住:“三位,請問想看什麼物件?”
藥不然一馬當先,大聲道:“我們是有一件貨,想看你們收不收。”說完話,他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