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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叫你判斷真偽。你只消說出是什麼時候的什麼器皿,就夠了。”
光是為了掙一把椅子,就得費這麼大力氣。真不知道吃完這頓飯,我還能剩下什麼。誰再說這頓不是鴻門宴,我跟誰急!當然了,急歸急,我沒別的選擇,只好深吸一口氣,把注意力放到桌上的菜餚上。
放在桌子正中的是一個大青瓷盤。盤中放著兩隻碳烤羊腿,互相交疊,表皮油亮,浮起一層暗橘色的酥皮,還撒著星星點點的孜然,香氣四溢。羊腿底下的盤子隱約可以見到蓮花紋飾。
我盯著這瓷盤看了半天,開口道:“這個,應該是元代的青花雙魚蓮花紋瓷盤吧?”
藥老爺子眉頭一挑:“你可看仔細了。”
“我看仔細了,確實是元青花。烤羊乃草原風物,必是有元一代;羊腿皮色烤成暗橘,暗示的是胎體足部呈出火石紅的特點,此係元瓷特色。兩個條件交疊,自然明白。”
這時我看到藥不然在藥老爺子身後擺了擺手,靈機一動,隨即又說:“可惜,這個不是真的,是高仿品。”
“何以見得?”
“若是真品,底部胎足處的火石紅該在胎、釉分界處分佈,晶瑩閃亮,滲入胎中。而這個盤子,明顯是後人在盤底抹的鐵粉上燒製而成,顏色虛浮。”
“這就是你說的理由?”
“還有個理由。”我嚴肅地說,“這元青花雙魚蓮花紋瓷盤的真品,是在湖南博物館藏著,一級文物,我以前去長沙見過。”
藥老爺子哈哈大笑,衝我做了一個手勢:“好小子,唬不住你,坐吧坐吧。”藥不然衝我擠了擠眼睛,兩個人心照不宣。我對瓷器其實所知不多,真讓我去鑑識,只怕十不中一。但藥不然既然給了我提示,我便可以對著正確答案,拿理論往上套,自然沒什麼破綻。
我作弊成功,鬆了一口氣,走過去剛要落座,忽然沈雲琛一聲脆喝:“慢著。”我一下子又欠起屁股:“您……有什麼吩咐?”沈雲琛瞪了一眼藥老爺子:“剛才是他們玄字門自作主張,我們青字門卻還沒出題目呢。”
我想起藥不然的話,這青字門主業是木器,心想反正都趕到一起來了,索性橫下一條心,一咬牙:“您說!”
沈雲琛道:“藥家既然不為難你,我也不欺負晚輩。你來看看,你屁股底下那張椅子,是真是假。”
我這才注意到,這把木椅的造型與尋常不同。酸枝紅木的質地,手摸起來包漿溜光兒滑膩,椅裙前有十二枚吊珠,椅背三朵花雕祥雲拱著一面石板。夏天人坐上去,後背緊貼石靠,異常清涼。
但我也就知道這些。瓷器我還能忽悠點,木器我可真是一點不通。
要說這鑑古研究學會,排場還真是不小。一頓普通私宴,用的是王府的院,吃飯盛的是元青花的盤子——雖然是仿製品——坐的還是酸枝木的石靠椅。真是太奢侈了。
我一邊裝模作樣地摸著椅背爭取時間,一邊在心裡盤算該怎麼辦。判斷真假容易,就算我不懂,也有五成的機率猜中,就怕那沈雲琛老奶奶問我為什麼,總不能說是瞎蒙的吧……
鑑古這行當,有一個心照不宣的技巧。有時候在古董常識上瞧不出什麼端倪,就靠邏輯推理。邏輯上如果說不通,那這玩意兒多半是假的。方震說玩古董的與搞刑偵差不多,是有道理的。
我不懂木器,眼下就只能靠觀察和邏輯判斷,看能不能從椅子上找出不符合常理的矛盾之處了。
我掃了一圈又一圈,遲遲不說話。沈雲琛道:“小許,你若是答不出來,直說就是,不必在奶奶面前窮裝。”她說完以後,得意地瞟了一眼劉局。劉局不動聲色,拿筷子從羊腿上撕下一絲肉來,就著白酒吃了下去。
劉一鳴繼續閉目養神,似乎這些事情跟他沒關係。藥不然趁這個機會,在藥老爺子耳邊嘰嘰咕咕地說著話,估計是在講潘家園的事情。
我的手從椅子腿摸到了扶手,又從扶手摸到了椅背上的石靠。
木器我不熟,不過金石可是我的老本行。
這面石靠被鑲成了橢圓鏡形,我用指頭叩了叩,質地很硬,而且是實心的。按道理,這種椅子是夏天才用的,所以石質應以綿軟陰冷為主,表皮光滑,背貼上去很舒服。可是這塊石靠的表皮皴起粗糲,有一道一道的斜走石紋,凹凸不平。
毫無疑問,做工這麼粗糙,應該是假的。
我滿懷信心地抬起頭,卻看到沈雲琛的眼神頗有些意味,心裡陡然一驚。假的?我看不見得。我連忙又去翻看。我的手指再次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