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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出的潮溼陰霾味道。
碧城生生在門口止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倏地,她的臉上貼上了一抹冰涼。
——居然是那張面甲。
碧城猶豫著轉過了身,卻只見著尹陵單膝屈在地上。這樣,他就與她差不多高了,她可以看到他稱得上無暇的臉,還有如畫的眉眼。
她皺起眉頭一動不動,卻並沒有等到預料之中的暴風雨:尹陵就那樣屈膝在地上,微涼的手繞在她的腦後,替她繫上神官府的面甲……
他的指尖帶著一點兒涼意,悠哉悠哉劃過她的眉心。
碧城茫然看著他溫馴的模樣,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被他一抹笑又勾了神識——
“軟綿綿的。”尹陵輕笑,“要是再胖一點兒就更好了。”
“……”
“越佔德可沒個女兒叫越哲蓉,不如你告訴我真名,我就替你瞞下欺君之罪,如何?”
欺君之罪,論罪當誅。原來,他早就知道,卻替她瞞下了……碧城愣了愣,最終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有名字。”她輕聲道。
尹陵一愣,目光中劃過一絲詫異。
碧城卻遲遲退了幾步,小小聲地告訴他:“這次不騙你。”
她一步步朝門外走,臨到門口,才踮著腳拉開了厚重的門栓。一瞬間,萬丈陽光傾瀉,把屋裡頭的無數塵粒照射成了萬千的金沙。
屋子裡,尹陵依舊蹲在地上,靜靜看著那小小的身影走到了光裡頭,許久才徐徐站起身來。
好久,他才勾起了一抹笑,回到桌旁,取了一杯茶,一點點抿下喉。
茶是昨夜夜來香,水是今晨晨露珠,清新,如三月芳菲。
*
大神官姜梵終究並沒有多做糾纏,他當夜便離開了朝鳳樂府。他雖是“師父”,但其實並不授業,當然,尹陵這先生也不過掛了個名兒,日常練習還是映柳教授為主。
越是如此,碧城的心越安生。朝鳳樂府中的日子開始變得順暢起來,日復一日,白日練舞,晚上休憩,等到她能夠完整地跳下來“綠腰”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三月。
三個月後,是朝鳳樂府一年一度的宮選的日子。
宮選只在一等司舞司樂中展開,每年選取司舞五人,司樂五人,擇吉日入宮中樂府。映柳作為一等司舞,這幾日也漸漸忙碌了起來,教授時間減了一半。
這一半時辰,被幼徒們用作了抱膝長談:
“映姐姐可是奪魁熱門呢,也不知道入宮後能不能被皇帝瞧上?”
“映柳姐姐那麼美,應該會留在宮裡吧?”
“切!哪那麼容易呀,我聽爹爹說,宮裡頭的司舞們個個都是傾國傾城,皇帝還不一定喜歡……”
“那萬一當不上娘娘呢?”
“那就一年後出宮唄,宮中司舞司樂期滿出宮,公卿世家哪個不能嫁?我哥哥就娶了個一等司舞,爹爹都快笑出褶子啦。”
幼徒們談得眉飛色舞,這一群小丫頭最大的不過十一二歲,談論起嫁娶事宜居然熟練得很……碧城在一旁默默瞠目,趁著休息溜出了舞殿。
“小越小越!”尾巴蘇瑾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衣袖,“你又偷跑!”
“……你也可以和她們試試聊天……”不用時時刻刻黏著吧……
蘇瑾揚起下巴“哼”了一聲,熟練無比地拽住了她的手:“一幫討厭鬼。”
“……”
碧城認輸,默默折回了舞殿,找了個最清淨的角落休息,卻忽然發現其實不止她一個人興趣缺缺:在舞殿的最角落裡,還坐著個眼熟的人——她靜靜坐在那兒看著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心皺成了山川,厭惡之情顯而易見。
那個叫……木雅的丫頭?
這倒有點意思。
碧城緩步到她身旁,在她身旁坐了下來,笑道:“你不想做娘娘嗎?”
木雅恍然回過神來,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露出個溫和的笑。她說:“不想。”
“為什麼?”
“因為……”木雅略略思索,抱著膝蓋低聲道,“因為皇帝有皇后了啊,為什麼,還要娶另外的人呢?”
這答案……
碧城一時不知道如何接下文,只能陪著她坐在冰涼的角落裡,陷入沉思。
“你呢?”
“我……”碧城的指尖顫了顫,片刻之後緩緩搖頭。
“小越,我也不想哦。”蘇瑾暖融融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