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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有信心。”
“這跟我有無信心毫無關係。我們現在談的有關別人幸福。我相信我不會很快斃命那倒簡單了,我的信心你及其同夥的醫德還有咱們的新斯的明等等可以使我勾延殘喘若干年或者更理想地活耗一輩子。天天躺在床上打打針睡睡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讓人搭著去院裡曬曬太陽就很興奮很幸福了。充分利用別人的側隱之心仁愛之心犧牲精神,使其欲棄不忍欲罷不能只一天天陪下去,以同樣衰老下去以同樣的結局了此一生——如果你是我是不是就打算這樣幹?”
“不,我想我也幹不出來,除非那人不是我所愛的而是我花錢僱的。”
“所以我懇求你暫時不要公開我的病情。一且公開,我便成了可憐蟲,那些討厭的社會輿論,假惺惺的道學家無聊的主持正義者,勢必群起鼓譟左推右操前拉後拽逼石靜走上絕路。”
“你想怎麼做呢?”
“這是我的事,我只求你給我兩天時間。”
“我認為你應該信任石靜。”
“我想讓她毫無包袱地上路,不作任何眷顧和停頓——心必須瞞著她,否則她自己也會毀了自己。”
“你非常愛她是麼?”
我眼裡一下湧出淚水,半晌,我說:“今後,別提這個了。”
“何雷!何雷!”醫務室的門“通”地開啟,石靜一臉驚恐地衝進來,直接向我撲來眼睛在我身上焦灼地尋看著。“你怎麼樣?傷著哪兒了?”
“別一驚一乍的。”我厲聲喝道,推開她伸過來的雙手,“我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
“他沒事。”吳姍溫和地對石靜說,“我為他檢查過了,連小外傷都沒有。”
石靜沒理吳姍,看著我說:“他們說你撞了車,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不定什麼爛茄子樣兒——你怎麼不盼我好?”
“不是……”石靜紅了臉,“你怎麼這麼說話?”
“我沒責怪你的意思。人之常情麼,要結婚了,丈夫殘了這叫什麼事?當然要擔心了。譬如買一臺電視,不出影兒,老得送去修,本來圖個享受卻添樁麻煩擱誰誰也彆扭。”
吳姍走開插上電爐把針盆放上去煮沸消毒。
“我是那意思麼?”石靜臉有點掛不住,沉下來,“還說我不往好處想你,你怎麼動不動就歪曲我。”
“你真這麼想又怎麼啦?我不明白。人為自己考慮這很正常,我就是這樣兒。用不著不好意思假裝關心別人。”
“什麼叫假裝關心、不好意思?我就沒那麼想嘛。我跟你還有什麼可假裝的?也許你常對我假裝但我沒有。”
“說的就是這意思麼,咱們之間不必假裝,咱們什麼關係?
一損懼損,一榮俱榮,關心別人就等於關心自己。”
“行了,何雷,你就別說了。”吳姍在一邊說。
“實事求是嘛。”我輕臉對吳姍說,“本來人和人關係就是這樣兒,說說又怎麼啦?該假裝至愛親朋就假裝唄,一點也不耽誤。”
“你要非這麼說,那我就這樣。”石靜冷笑著轉身往外走“你沒事吧,沒事我走了。”
“我就喜歡你這樣。”我衝她背影嚷,“不怕說實話,就怕故作姿態。”
“我怎麼故作姿態了?”石靜倏地轉身,噙著淚說,“你被車撞了,我怕你出事來看看你,關心關心你,怎麼啦?有什麼不對?用得著這麼夾槍帶棒地損我一大通麼?”
“說你不對了麼?你這麼做很好,很對,不能再得體再恰到好處了。你要我說什麼,對你的關心感激涕零麼?”
“何雷!”吳姍插話說,“你太過分了!”
“你讓人家吳姍說說,你講理不講理!我現在怎麼啦?哪點彆扭了?就讓你這麼看不上眼。一說話就斥我。你要看不上我了就明說,看上誰就找誰去,別這麼陰著著的想除了我,不勞你動手我自己走。”
“你說你還會說別的麼?這套磕兒簡直成你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的法寶了。女人不是不都象你這樣,用指責男人來佔上風?”
“何雷,你也別太不象話!”吳姍厲聲說,“人家石靜不過是說了幾句情理之中的話,你不用擺出一副看穿人事,置身於人情之外的臭酸架子,不管你有什麼道理,你也沒權利對別人這麼粗暴。”
石靜哭的泣噎難禁。
我的眼圈也紅了:“我不是那意思,不過是……”
“別狡辯了,你馬上向石靜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