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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只是個夢而已。
第二日一早便去了皇宮,那機關圖慎密難懂,片刻難以抽身,午膳也只草草用了,因著日程緊張,誰也不敢懈怠,一日疲累,待赫連瑜回府,她已倚在榻上和衣睡著了。赫連瑜不忍叫醒她,將她抱至床上,自己也才睡下。
一連半月都是如此。連去姝璃宮的功夫都抽不出來,真正經家門而不入,也只曾遠遠望過去一眼,恰碰上羅姑,羅姑只說顧昭媛身子略虛,精神尚好,讓她不要擔心,她只來得及囑咐,一定要看好宮內飲食,以防皇后意圖不軌。
鳳棲宮一點動靜也無,看似風平浪靜,實際卻覺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這日終得了閒空回府來,恰時日頭更好,拂在臉上暖陽舒適,一屋子日光沁香,因見著負責浣習衣物的丫鬟正將赫連瑜才換下的中衣放進婁裡,那是雪色的綢緞裁成,拘在手裡似有流光,質地柔滑,穿著頗是舒服,他常喜歡穿的一件,不禁道:“把它給我吧。”
那丫鬟不妨她在屋裡,驚得臉色煞白,剛要行禮,她已笑著伸過手來,瓷一般的面上笑容溫暖,似能將人融化了,丫鬟怯怯雙手捧上,她接在手裡,指尖漫不經心的捋著,輕道:“退下吧。”
“是。”
她含著笑將中衣鋪到榻上,撫平上面的細褶,疊的極用心,日光照進室內,地磚上幾塊亮白的光暈,折射到鮫紗帳上,陸離如翩然飛舞的白蝶,合著衣上淡淡的薄荷香,靜靜漂浮在午後的空氣裡。
略嫌凌亂的腳步輕微由遠及近的響起,她頭也不抬,果聽殊兒有些驚慌:“殿下,您回來了。”
殊兒一眼掃到上官漫手中的中衣,聲線略略繃緊:“殿下,那是大人昨日才換下來的,不交到浣洗房去洗麼?”
這些日子一直將殊兒留在府內,漸漸也接手了府裡的一些事情,上官漫與赫連瑜貼身衣物皆是由她負責,因此有一說,上官漫正疊的興起,笑道:“這件不必了。”
殊兒面上隱有焦色,上官漫看她一眼:“衣裳在我這裡,你還擔心大人責怪你不成。”殊兒忙低下頭去:“奴婢不敢。”隔了一會,殊兒才道:“未想到殿下會回來,奴婢這就去通知管家去刑部。”
上官漫應一聲,指尖漫不經心拂過中衣領口,此衣主人頗好乾淨,用過的衣物也是一塵不染,便如白紙一般,忍不住想在上面塗染一番,信手翻開衣領來,不禁微微一楞。
那雪白的衣領上,聊聊的一抹胭脂色,似是雪色裡透出的梅花瓣,若隱若現,甚是撩人,她臉上笑意漸漸收斂起來……身為女子,這東西她怎麼會不識得,這是女子用來點唇的胭脂,像本是留在頸上,因貼著中衣,便拓了上去。
卻聽殊兒道:“奴婢告退。”
她猶望著那吻痕發怔,片刻回過神來,突叫住她,半晌才緩緩道:“不必了。”
宮裡很快便有人來尋她,她未來得及喝口茶,又匆匆去了宮裡。
半日下來,洪飛一直蹙眉不語,手下的扈從也覺出來了,上官漫自從府內回來,一直心不在焉,便小心屏息,碰到雜事能解決了就不去稟告。洪飛也忍不住提議:“在這裡太悶,屬下陪殿下上去走走吧。”
她聞言微笑:“哪裡有那麼嬌弱。”終是煩躁,想了想:“也好。”
御花園裡永遠四季如春,夏季的花朵枯萎謝去,秋季的花樹又被移了過來,開在枝頭簇簇的一團,身臨其中,彷彿仍置身在那生機勃勃得春意裡,可總也瞞不住,花開花謝,遠處的枝葉已然變得紅黃開在生命的盡頭,紅的灼人眼。
她忽而一嘆:“這世上,哪裡有永遠呢。”
洪飛不明所以,低聲叫道:“殿下。”遠處一座尖尖小亭,亭中無人,唯見石桌孤立,不禁道:“不如去亭中歇息片刻。”
走近了,才見那石桌之上放著一張五絃琴,細細的琴絃在日光下銀亮如線,她忍不住指尖一撥“錚”的一聲。
琴聲純淨,並無一絲雜音,竟是把難得的好琴。
想不起上一次彈這個是什麼時候了,唔,是在姝璃宮的偏殿裡,她焚香彈琴,他把酒言歡,或是更近些,因看著他與昭陽同行,心裡頗不是滋味……這樣想著,琴聲已經響起來。
有人踏著琴聲疾步朝這裡跑來,四周草叢簌簌有聲,洪飛按住刀柄上前,琴聲戛然而止,才見一身穿著紅色官服的男子神色匆匆出現在視野裡。
似是壓抑著內心狂喜,低聲叫道:“殿下!”
洪飛眉頭一緊,閃開身,上官漫端坐琴前的身影才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