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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很漂亮。別家的孩子出生都是皺巴巴的脫毛猴樣,唯獨容修出生的時候白白嫩嫩整個人都水汪汪的可愛,彷彿天下所有白潤的美玉都及不上這孩子的肌膚所散發出的光澤。
凡事有異必為妖,他身邊的人冒著大不諱勸他誅殺妖孽,他卻將那孩子帶著身邊親自照顧。整整三年,那個孩子終於睜開了眼睛,會笑會動會說話……卻不會親近他。
他想,這或許就是報應。
“爹。”容修的聲音帶有孩子的稚嫩和童聲特有的清銳,他在容潛一臂遠的地方停下,目光卻停在他的手上。
容潛的手頓了頓,執杯的手頓了頓將被子放在桌上。他想抱容修,也真的這麼做了。
“修兒在外面玩得開心麼?”他摸了摸容修的頭,就算容修沒有看他也知道容潛現在的眼神一定是滿滿的寵溺。
他動了動身子,給自個兒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既然已經被人抱著了他就算再不習慣也不能虧待自己。
“我以為爹知道得很清楚。”
容潛圈住他的手臂有一瞬間的僵硬,他低頭看了看兒子的臉,沒有多餘的表情,更加沒有他以為的惱怒的樣子。容修的心裡鬆了一口氣,但又覺得有另一股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我……”容潛斟酌著用詞,“你第一次出門,我很擔心。”
“嗯,我明白。”容修的語氣依舊淡淡的,他是真的明白上位者的控制慾。好心壞心暫且不論,就是有這麼一類人喜歡將什麼都掌控在自己手裡,彷彿只要有一件事情和預期不符就是對自己權利的褻瀆。而生活在非民主時代的容潛,高高在上慣了,養成這樣的習氣再自然不過了。
“修兒,你若不喜,下次我不讓他們回報了就是。”容潛說的是不回報卻沒說不跟,即使物件是容修,他也只能讓步到這個地步。
容修微微垂了眉,他知道,如果他進一開口,容潛未必會堅持自己的決定,但他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用,我知道爹爹不會害我。”
容潛摸著他的頭髮,散了他的髮髻,容修不喜歡頭髮盤在腦後,總是嫌它太重。他自己也喜歡容修披著頭髮的樣子,多了幾分隨意,讓他看起來更容易清淨。
“這次出去有什麼好玩的麼?”
“沒什麼特別的,聽了一個跑江湖的講故事,還不錯。”
“比說書的還好聽?”
“嗯,說書的故事性太強,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兩個人閒閒地說話,大多是容潛問,容修窩在容潛懷裡懶懶地應。容修沒有刻意掩飾什麼,出口的話一點都不像是個三歲的兒童,更不像是天生痴傻的兒童。而容潛看他的眼神依舊是寵溺和縱容,似乎只要容修開口,哪怕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能摘下來。
這是他們父子兩人的相處模式,從容修醒的那一天開始就是這樣。容修以為這是那些怪異生物的緣故,所以坦然若之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容潛給予的一切。而容潛因為隱匿在心中的往事,對待容修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絲毫怠慢了這個孩子。
所有人都看得出這對父子相處得古怪,但沒有人敢說。唯一敢說的鱗淨,卻不會對容潛說那些,自然更不會對容修說。
“修兒?”
容修有些犯困,在容潛懷裡閉上眼睛假寐,聽到容潛叫他也沒睜眼,輕輕“嗯”了聲。
“在客棧,為何事不高興?”容潛問得很輕,容修卻徒然睜開眼睛抬頭看他。
容潛被他一驚,在他的記憶裡懷裡這個孩子很少看人。他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容修上輩子超過一米八的個子沒養成仰視別人的習慣,這輩子做一個小娃娃才三個多月,上輩子幾十年養成的習慣自然沒那麼容易改過來。容潛只以為這孩子天生傲氣,眼裡容不下任何東西。
在容潛不知事的少年時期也曾有過藐視天下的二缺經歷,但他調整得很快,那個時期如曇花一現片刻消失在以後的豐功偉績中被所有人遺忘,除了容潛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個時候他因為那無謂的高傲錯過了多少事,然而現在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指責的話卻說不出口。
容修看了他很久,才閉上眼睛,淡淡地說:“沒什麼,突然覺得有些煩躁。”
“修兒不快樂麼?”
容修在容潛的懷裡轉了個身,面對著容潛,攥著他的前襟:“還好。”
“累了?”
“嗯。”
“那睡吧,能睡得安穩是件好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