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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也圍了過來,把容蕪從三爺身上搶過,抱在自己懷裡接著哄道:“沒事了沒事了…孃親在呢,今晚阿蕪就跟著娘睡吧?”
容蕪又把兩條腿往上提了提,整個人以胎兒的姿勢縮排了崔氏的胸前,小臉埋進她的頸窩,抽嗒著搖了搖頭。
那女鬼跟在她身後爬了一路,剛剛趁她講話的功夫已經拽到了她的腳踝,冰涼堅硬的觸感讓她實在是忍耐不住…
抹了把淚水,嚶嚶嚶這實在是太嚇人了啊!!
此時女鬼又一邊嗓子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邊伸手去夠她的腳,她雖怕的緊,卻也不能再將女鬼帶回弟弟身旁。
“阿蕪…”崔氏以為容蕪是在鬧小脾氣,無奈嘆了口氣,只得將她先抱進了她自己的房間。
看見了床,容蕪從她身上下來三兩下就鑽進被窩,抖著聲音道:“孃親、爹爹,阿蕪有些困了,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可好?…”
崔氏還皺著眉想說些什麼,卻被三爺給拉住了,對她搖了搖頭,轉身答應道:“爹爹知道了,那阿蕪先好好休息,有事記得去隔壁找我們。”
“嗯…”
“…可是!”崔氏掙了掙,沒能掙脫束縛,被三爺給硬拽了出去。
房門關上後,容蕪立馬蒙上了被子,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姑娘這是怎麼了?三爺和夫人也是擔心您,您不要往心裡去…”馮媽媽見容蕪情緒激動,不知怎麼勸說才好,把著手在床邊徘徊。
“奶孃!奶孃上次我病時惠濟大師留下的符牌在哪裡?快取來給我!”
“哎?就放在姑娘床頭的木盒裡面…”
容蕪裹著被子挪動到床頭,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摸到盒子,開啟從裡面找出了那桃木製的符牌,然後在馮媽媽的失聲驚叫中把它狠狠地砸在了床下。
“姑娘?!”
好了…如此便好了…
汗津津的髮絲貼在臉頰上,容蕪喘著粗氣,看著下面那女鬼的左臂被符牌死死壓在了地上掙脫不得,身子終於軟癱了下來。
“奶孃撿不得!就…就先放在那裡別動…”見馮媽媽要彎腰去撿符牌,容蕪連忙阻止道。
“…姑娘,奶孃去給你煮一碗安神湯可好?讓杏春先進來伺候。”
“去吧…不必叫杏春進來了,就讓她在外面侯著,我想睡一會兒。”容蕪神色淡淡吩咐道。
不知為何,如今看著姑娘仍是幼女之身,卻有時總覺得她好似已看盡百態、身歷滄桑,眼中有些說不出的疲倦,讓人不走自覺地就遵循了她的話。
“是…”馮媽媽上前為她掖好被子,輕腳地退了出去,將門掩上。
容蕪平靜了好久,才緩緩睜開眼睛,向床下看去。
那女鬼匍匐在地上,以古怪的姿勢仰起頭來,與她對視。
半晌,容蕪嘴唇動了動,乾澀的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
她看著女鬼道:“…你想要如何?”
***
到了容蕪隨惠濟大師前往朝恩寺那日,崔氏摟著她一邊哭一邊叮囑道:“到了那邊不要亂跑,要聽馮媽媽的話,哪裡缺什麼少什麼了就派人回來說一聲…”
容蕪一一應下。
之前三爺勸慰許久的阿蕪在寺廟中更安靜、更利於養身子的說辭,在這最後一刻都不管了用,崔氏恨不得扭頭就把自己女兒給抱回去,那寺裡誰愛去誰去!
茂哥兒似是感到了姐姐要離開,也哭個不停。
容蕪將他小心翼翼地抱緊懷裡,見他臉色紅潤健康,哭聲也響亮有力,不由開心的彎了彎唇,對崔氏道:“孃親,惠濟師父贈的桃木符記得給弟弟帶上。”
前兩日,她特地去向惠濟大師求了與符牌用途一樣的桃木符,這東西雖不能趕走鬼魂,但希望她不在的時候,可以不讓別的鬼魂靠茂哥兒太近。
“一直戴在脖子上呢。”崔氏抿了抿眼淚,扒開茂哥兒的衣領,露出裡面小巧的桃木符。
容蕪安心地點點頭,告別了其餘人,上了馬車。
“阿蕪!早些回來…”容瑩衝她用力揮著手,容蕪掀開車簾,也衝她們揮了揮手。
六個月。
下次回來,就是六個月後了。
容蕪扒在車窗處向後望著,看著家人們的身影越來尋找,最終在街角化為黑點,心裡也酸酸的不是滋味。
這便是不捨吧?
活了兩輩子,她也嚐到了這種分別時的不捨與牽掛。原來心裡裝進了別人,也被別人放在心上